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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底,青黎雖然不管事,但研究所和公司那邊依舊抄送了各個年終報告過來,有一部分是可公示的,有一部分比較私密。青黎晚上看了會兒,有些費神,以至於早上起來的時候神情都是蔫蔫的。
她早上的生物鐘很準,所以雖然不打算出門,但早餐還是跟沈曼和於池一起吃的。
沈曼一看她這樣忙放下心中的思慮,伸手觸碰她的額頭:「怎麼你臉色這麼差?」
青黎說:「沒睡好。」
沈曼又摸摸她的手:「是不是夜裡著涼了?」
青黎有點不想講話,便只搖搖頭。
沈曼皺著眉,再次去摸她的額頭,慶幸道:「沒發燒就行……你這次體檢結果是不是還沒拿?等會兒我陪你去醫院。」
青黎嗯了聲。
於池在旁邊被沈曼的態度搞得有些緊張,喝一杯牛奶的功夫還頻頻去看青黎的臉,膚色是有些蒼白,但並不明顯,只是看起來懶洋洋的,有點沒精神。
「你沒事吧?」於池歪著頭瞅她,臉頰貼得太低,幾乎碰到餐布。
青黎被她的姿勢逗笑,勾了下唇,用口型說了句:「沒事。」
於池哦了一聲,又看了她兩秒,才抬起頭。
禹城的冬天一向乾燥,上午的陽光很好,只是道路兩旁的綠化林木稀落,看起來灰突突的。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所以司機把兩人送到醫院的時候,青黎的主治醫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從檢查結果上看跟之前的數據差別不大,只是心排血量有些低,但指標還在安全範圍內,不算什麼大問題。」袁醫生已經做了青黎近十五年的主治醫生,青黎小時候的換心手術也是他來做的,所以對青黎身體的各項狀況都非常清楚。
「那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有心衰的前兆嗎?」青黎問。
「從這份檢查報告上看不出來,」袁醫生推了推眼鏡,「你怎麼會這麼問?是不是最近有什麼不舒服?」
青黎垂首,她這兩年的體檢頻率是三月一次,雖然她換心手術做得早,術後護理和複查工作也都很好,但隨著時間越久,身體對心臟的負荷越重,復發的可能性就越大。
其實就算醫院還沒檢查出特別明顯的異樣,青黎也很清楚自己身體的變化。
更何況如今又見到了於池。
原本的「於青黎」是在「江池」回到於家的那一年徹底病發的,此後在醫院斷斷續續地拖了快三年,直到一場綁架和車禍。
青黎看不到「江池」死後的事,但在那之前,「於青黎」的身體確實已經開始逐漸崩塌,如今也不過緩了下進程。
「這個月有兩次半夜驚醒,七號一次,十六號一次,醒來後身上都出了些汗。白天偶爾會乏力,多是在下午……」青黎將她所能察覺到的身體異樣一一道來,她生活規律,日常養護細緻得如同溫室里的嬌花,所以稍有不對勁的地方便十分明顯。
沈曼聽著聽著臉色都變了,「你、你平日裡怎麼沒跟我說?」
青黎說:「都是些很平常的小毛病,如果不是袁醫生問,我自己都沒意識到。」
「你跟常人能一樣嗎?」沈曼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後看向袁醫生,擔憂地問:「她這是怎麼了?會復發嗎?」
袁醫生思忖了會兒,說:「現在還不能下結論,要再觀察。你也不要太擔心,青黎如今的狀況都在可控範圍內,我給她開些藥,等恢復一段時間再看。」
沈曼聞言只好點點頭。
在醫院待了快一上午,臨近十二點才出來。
青黎早上時就精神不濟,此時已經有些累了,車上的時候便靠著沈曼閉目養神。
沈曼沒動,一直被她依偎著,偶爾低頭看看,從彎彎的雙睫到鼻尖,再到下巴——這並不是那個偶爾會讓她產生恍惚的青黎,而是被她藏在手心裡養護了許多年的青黎,像一隻柔嫩而漂亮的雛鳥。
車子在院中停下,青黎睜開眼,一回首就看見旁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路特斯,那是於榮年平常坐慣的車。
「爸爸回來了。」青黎說。
青黎沒有直接去開車門,而是轉頭先說了句:「媽媽要站我這邊哦。」
沈曼停頓了幾秒,沒說話,只是幫她拉了拉衣領。
一進門果然便被於榮年叫進了書房。
「易芸說你打算讓她回禹大?」於榮年坐在書桌後,看向青黎的神色有些冷凝。
青黎:「對,她本就是禹大計算機系出身,返聘回去做研究比在外面……」
「胡鬧!」於榮年打斷她的話,「易芸現在負責整個底層框架,你有沒有想過她走了,公司還怎麼運營?」
他嚴聲厲色,青黎神色卻未變,聲音淡淡的:「爸,人、公司、錢,你總要給我一份吧?」
於榮年沒想到她這麼直接,神情瞬間變了下。
青黎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正對著書桌坐下:「當時我年紀小,所以才托您做代持,後來您把公司併入集團,又讓利百分之三十,甚至要公司利潤挪作他用,我都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