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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縝的分析站得住腳。
可她就是擔心:「那以後呢,如果世道就此太平了,難道四弟他們要一輩子困在山裡?」
蕭縝:「不會太平,一山難容二虎,何況現在天下出了三隻虎,朝廷掙扎六年最終只能退縮北地,南邊那兩位偽帝勢頭正盛,絕不會休戰太久給朝廷喘息之機。下半年不打,明年也會打起來,朝廷急了,繼續強行徵兵加重賦稅,到那時,我等百姓忍也是死,不如另謀生路。」
佟穗沉默。
蕭縝按了按她蹙起的眉心:「你還小,第一次面對這種事,害怕很正常,只是咱們生在亂世,沒誰能一下子算到最後保證終生安穩,只能一步一步隨機而動,眼下咱們還活著,還能燒水洗個熱水澡,那就是好的。」
佟穗單獨泡在浴桶里的時候,還在不停地回想蕭縝那些話,回想嫁進蕭家這兩個月經歷過的幾樁事。
因為松樹村,蕭家、靈水村才與囚龍嶺結了怨,才會有後續的制槍練槍。
如果最初蕭縝、孫典他們沒去支援松樹村,秦哥等流民會殺死松樹村所有人,囚龍嶺五百山匪也會再增加一百窮兇惡煞之徒。囚龍嶺內的耕地有限,為了養活六百山匪,孔家三兄弟肯定會帶人下山劫掠村子,早晚還是會輪到靈水村,甚至桃花溝。
所以,蕭家救人、反攻囚龍嶺的這一步並沒有錯。
現在蕭家安排兩百青壯占山,是為了下一步。
她能想到的隱患,老爺子與蕭縝能想不到?
但他們還是做了,因為走了這一步,生的機會會比不走多。
就像她嫁給蕭縝,圖的也是蕭家會武的男人多,萬一出亂子,在蕭家保命的機會也更大。
早在第一次戰亂來臨時,她便一直在為萬一做準備,只是以前防的是為非作歹的匪與兵,這回變成了整個朝廷。
朝廷真就那麼可怕嗎?
至少近在眼前的劉知縣便被蕭家成功玩弄於股掌之中。
朝廷派大軍來鎮壓?
那也不是死路,他們還有盤踞北地幾百里的龍行山脈,大不了全家人全村人都躲進深山再也不出來。
.
換好衣服,佟穗披著一頭擦得不再滴水的長髮來了北屋。
蕭縝只穿一條短短的褻褲坐在炕上,看樣子也才洗完不久,旁邊擺著金瘡藥。
他最嚴重的兩道刀傷分別在右臂與左大腿。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紙灑進來,佟穗注意到他身上還分布著很多大大小小的舊疤,在那些被他欺得意識混亂的夜晚,她確實也無意中碰到過。
在戰場熬了六年都沒死的兵,確實是很厲害的兵,但那不代表他們就不曾受過傷。
「我來吧。」
佟穗爬到炕上,跪坐在他身邊,拿起金瘡藥,先看向他的右臂。
蕭縝配合地伸出手。
佟穗看著都疼,灑藥粉的時候他卻一聲沒吭,輪到大腿了,佟穗往後挪了挪,剛想觀察他腿上的傷口,卻見他松松的褲腿突然繃緊了,她下意識地順著那褲腿往上看……
佟穗倏地背轉過去,耳朵根一片通紅。
蕭縝從後面抱過來,撥開她頸後的頭髮。
佟穗咬牙道:「你的傷。」
蕭縝左臂抱著她,啞聲道:「你乖乖配合,我自能不牽扯到傷口。」
佟穗聽他還真的想來,立即就要從他臂彎里躲出去,可是才動了一下,就聽他疼似的吸了口氣。
佟穗不敢動了。
她一不動,他就繼續。
佟穗只覺得荒唐:「昨晚一夜沒睡,不提殺了多少人,光來回奔波就夠累的,你還有心情想這個?」
蕭縝聞著她發間的皂角香:「你這樣,我就是快死了也要再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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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的東廂房。
因為最容易在做戲時露餡兒而被二哥勒令裝昏迷的蕭延在炕頭躺了很久,才終於盼到有腳步聲過來。
並不是他盼著的一個人,而是好幾個。
賀氏、蕭玉蟬、齊耀最先進來,後面才是林凝芳、阿真主僕。
蕭延只好繼續裝昏。
賀氏叫阿真打濕巾子,她一邊落淚一邊給受傷昏迷的三兒子擦拭臉上的灰土與血污:「老四沒了,老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早知道會這樣,昨晚我就是死也要攔住他們。」
蕭玉蟬眼睛都哭腫了:「昨天我還跟四哥拌嘴來著,他走前聽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罵他的。」
齊耀哇哇哭:「娘,三舅會不會也死了?」
蕭延:「……」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皺皺眉,裝作剛剛醒了過來。
賀氏激動道:「醒了醒了,老三啊,你感覺怎麼樣?你爹說你這傷塗金瘡藥就能好,我不放心,娘這就叫人去鎮上給你請郎中?」
蕭延:「……不用,戰場上更要命的傷都受過,用的都是金瘡藥,娘,你們吵得我頭疼,都先回去吧。」
折騰一晚再加上傷也是真的,他的臉色的確很差,賀氏不加懷疑地道:「好,你先休息,等你好點了娘再來,餓不餓,娘給你煮碗雞蛋湯?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過飯。」
蕭延:「我暫且吃不下,你給二哥二嫂他們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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