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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遠地就聞到一股醇香的酒味,不自覺地就被勾著來到邸店的門前。
門口有兩位鎮兵,商賈們哪裡見過這個陣仗,都被嚇了一跳,躊躇著不敢進去。
可是天色不早了,還隱約要下雨,他們總歸是要找地方住宿的。
這時,邸店的博士(夥計)迎了出來,商隊的領頭打聽外面怎麼有官兵?
博士笑著解釋:「因為我們這邸店是鎮中牙將開的。」
這「鎮中牙將」並不是張棹歌,她還不至於傻到用自己的名號去經商。
而軍中的軍將、鎮官也有官職在身,親自去經商容易招人話柄,故而張棹歌用的是跟別的軍府一樣的辦法,那就是招募一些人,署以牙兵的軍職,讓對方來經營。
其中一個是應四娘的小叔子,因為對方入了兵籍,既不用行軍打仗,只需賣酒經營邸店,也不用去服徭役了,對應四娘公婆一家而言,減輕了不少負擔。
那些商賈一聽,當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對這家邸店的安全性也有了清晰的認知,就是不清楚會不會被宰。
膽子大的商賈已經進去辦理入住手續了。
正規的邸店除了可以住宿,還提供停放車駕、存儲貨物的服務,這家有軍府背景的魯陽邸店自然不例外。
辦理入住後,那商賈問:「你們這兒也有酒?」
博士笑容變深了,說:「我們這兒只賣兩種酒,老君堂和娘子醉,每人限買一斗。」
商賈本來還在心底嘀咕這酒號沒聽過,但聽到限購,作為一個走商多年的商人,他很清楚,限購的東西要麼是數量稀少,要麼是品質很好,當然,也有人故意營銷。但若是這酒的品質不好,何必搞限購?
他當即要了一升來品嘗。
博士說:「郎君,我們這兒,老君堂五十錢一升,娘子醉四十五錢一升。」
這酒價雖然比不上貢酒,但也比一般的官釀酒貴。
商賈遲疑,該不會是店大欺客吧?
但他聽聞魯陽鎮來了一位新的鎮遏將,為了討好這邸店背後的鎮遏將,他決定不好喝也要夸出花兒來,到時候再讓人多買一些酒,達到變相賄賂鎮將的目的。
酒是用小斗量的,一小斗能有三斤(1斤16兩,折合現代四斤)。
正常情況下喝一斗是沒問題的,不過商賈行商在外,喝醉了容易誤事,便只要了五升。
博士又推薦了一些配酒的下酒菜,商賈還沒休息,就先花了五百錢(含一百錢住宿費),他心疼得很。
然而,當酒博士給他裝酒時,他看到那清澈如琥珀的酒水時,一下子期待起來。
這麼清澈、酒香濃郁的酒,怎麼看都不像是官釀的劣質酒。
下酒菜還沒上桌,他就迫不及待地倒了盞酒來喝,入喉後,他因為喝得著急,又沒料到酒勁,險些被嗆到。
「老君堂比較烈,溫過後會淡一些,可要幫忙溫酒?」博士問。
商賈忙擺手:「不用,這樣喝正好夠味!」
他一口悶完一盞酒,爽得天靈蓋直冒氣。
「比之劍南燒春也毫不遜色,極品佳釀呀!」
商賈的話讓其餘陸續入住的商賈紛紛側目,有些人被這價格給嚇退了,有些人則也買了一些來品嘗。
喝完五升酒的商賈已經略有醉態,他問博士:「這酒號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怎麼沒聽說過呢?」
對此,博士們在培訓時也學過,有統一的口徑:「因為這老君堂和娘子醉是慈丘縣君釀的,慈丘縣君出身扶風竇氏,釀酒用的是我們這兒的滍水……」
既然張棹歌用了竇嬰的名義釀酒,那賣酒的口徑也得統一一下。
倘若這兩款酒能如「劍南春」一樣名流千古,那人們了解它們的歷史時,應該會提到竇嬰。
這也算是張棹歌給竇嬰的小小報酬。
商賈果斷地說:「再來五升,不,一斗娘子醉!」
博士笑著提醒:「郎君剛才已經買了五升老君堂,如今只剩五升額度了。」
商賈蹙眉:「是兩種酒總共限買一斗啊?」
「是呀,因是精釀酒,工藝複雜,耗時又長,只釀出了千斗,下批出窖的酒得等端午,可不得省著點賣。」
一千斗酒一點兒都不多,長安的酒肆,一日就能賣出三千多斗,一年是千萬斗。
當然,張棹歌的庫存並不止一千斗,這是飢餓營銷的手段罷了。
但軍鎮賣酒不需要交稅,所以花三百錢從她這兒買來的酒,分別以四百五十錢、五百錢賣出,一千斗的利潤就足夠補貼鎮兵的了。畢竟朝廷只是剋扣、拖延發放軍餉,不是分文不發。
有了這些補貼,鎮兵到手的糧餉還是跟從前差不多,之後再視軍需情況來調整酒的庫存。
商賈得知天下只有這兒賣這些酒,錯過了就沒有下一家了,便果斷地把商隊裡的其他人都喊過來,讓他們一人買一斗。
有人說:「郎君,這麼多酒,運送到洛陽去多不方便呀,萬一路上顛簸摔碎了罈子,豈不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