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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張棹歌說:「但這是暫時的。我會申請監督的權限,一旦你們決定和我合作,那就只能賣我釀的酒,而不准為了獲取更多利潤,濫竽充數、以次充好。」
鄭和義遲疑了。
旋即心裡頭髮苦,這小兩口還真的把所有能鑽的漏洞都給堵上了。
「只要你們同意,同時簽過契書,我正月十五便立馬去找曹王。」
距離正月十五還有十幾日,鄭和義決定先回去跟手底下的人商議。
而不出張棹歌所料,孟甲歲很快就找到了鄭和義。
他先是點出自己已經知曉了縣鎮和張棹歌的算盤,因此想來分一杯羹。
隨後,他又把自己的優勢展現給了鄭和義看。
若不是張棹歌與崔筠早就給鄭和義算了一筆帳,他只怕就真的動心了。
最後,孟甲歲慫恿他說:「那張大郎釀的酒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到時候我們在外頭買一些便宜的酒水來賣,他也不會不知道呀!」
鄭和義聽到這裡時,眼神古怪:「你覺得他釀的酒一般般?」
孟甲歲沒發現鄭和義的神情異樣,說:「對啊,他昨兒送了一罈子酒,我品嘗過,很一般。」
鄭和義討了一碗來喝,發現這酒根本就不是張棹歌釀的,而是外頭買的最普通的酒。
他發現孟甲歲這是被張棹歌擺了一道,頓時哈哈大笑。
也對,以張棹歌跟孟甲歲的關係,怎麼可能把自己釀的美酒送給孟甲歲啊!
是他們太先入為主了,以為張棹歌會釀酒,而且往常給他們送的都是美酒,就下意識以為她給孟甲歲送的也是自釀的美酒。
顯然,張棹歌昨天跟他說的那番話,防的就是孟甲歲找他合作。
他什麼都明白了。
張棹歌這是要他二選一,選擇跟孟甲歲合作,張棹歌就不會奉陪。
這有什麼好選擇的?要想發財,傻子都知道選張棹歌!
鄭和義推搪,反過來問孟甲歲,是誰跟他透露此事的。
孟甲歲不想和盤托出,言辭閃爍。
鄭和義見狀,也不再多言,回去後便整頓了縣鎮上下。
那些打著湊本錢旗號來勸說鄭和義跟孟甲歲合作的,都被視為泄密的人,被鄭和義排除在計劃之外。他再跟剩下那些人開會商討,最終一致通過了張棹歌的條件。
正月初七,州縣諸官吏結束休務開始上班,魯山縣倉曹參軍忽然接到舉報,說昭平鄉有人私自釀酒。
倉曹判公廨、倉庫、市肆、徵收等事宜,榷酒酤酒事宜自然也由他負責。
一般情況下,私自釀酒都是民不舉官不究,但既然有人舉報了,被舉報的人家底似乎不錯,倉曹參軍可以藉此敲詐勒索一筆錢,他就帶著人登門了。
這一天,張棹歌和崔筠正在給崔八郎送行。
在昭平別業待了幾天,崔八郎覺得這兒的日子比在家好,他不僅去看了造紙坊和印刷坊的運作,也跟張棹歌參與了一次狩獵,最後在張棹歌的要求下抄了兩本關於婦科疾病的醫書回去。
崔八郎當時還頗為難為情,說:「阿耶是男子,替婦人治病多有不便。」
崔筠說:「四姐姐用得著不是嗎?」
崔四娘崔籬在宮中為典藥,除了給皇帝抓藥之外,也會負責給妃嬪、女官、宮婢們看病配藥。婦科類的醫書典籍對崔元陟來說可能用處不大,但對崔四娘絕對有用。
崔八郎驚呼:「對噢!」
於是他抄書抄的越發認真賣力,幾天時間就抄了兩本(被張棹歌裝訂成了方便翻閱的線裝書),又請張棹歌校對過,沒有錯別字才小心翼翼地收進行囊中。
崔八郎辭別後沒多久,倉曹參軍及小吏的身影就出現了。
他們來勢洶洶,經過張棹歌訓練的奴婢部曲迅速戒備起來:「什麼人?」
「接到舉報,說你們這兒私自釀酒,特來搜查!」倉曹參軍想要硬闖是不成的了,只能厲聲呵斥。
張棹歌與崔筠聽見動靜,心下一沉。
崔筠說:「我去拖延時間,大郎儘快將那些酒轉移。」
張棹歌哂笑:「不必慌,我早有預料,已將釀酒的酒具及酒水都轉移存放在昭平別業以外的地方了,他們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來。」
崔筠將信將疑,因為這些日子她似乎沒聽到張棹歌搬酒的動靜,不過張棹歌這麼自信,想來是真的已經處理妥當了。
二人走出,崔筠向那倉曹參軍行了一禮:「妾博陵崔氏,行七,不知判司如何稱呼?」
倉曹參軍說:「某河南褚氏,褚瀛。」
河南褚氏也是魏晉時期的士族之一,不過如今已經沒落,大唐立國以來名氣比較大的子弟唯有褚遂良及其父。隨著褚遂良反對冊立武則天為後而遭貶,其子也遭到流放,褚氏的榮光便徹底湮滅於塵世中了。
崔筠不卑不亢:「原來是褚判司,不知是何人造謠,說我這兒在私自釀酒?」
「這個可不能泄密……你不必拖延時間。」褚瀛說著想要硬闖。
崔筠說:「我並非是在拖延時間,只是舉報之人總得有證據,若沒有證據,判司闖入我這別業四處搜查,只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