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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窯開始工作了,造紙工坊的運作也十分穩定,抄紙工的抄紙技藝越發精湛,熟紙匠加工紙張的手法也越發嫻熟。
到了州城紙鋪開張的那日,崔筠親自去主持開張事宜。
當初買的住宅商鋪一體的宅子已經修葺得差不多了,前面的商鋪按張棹歌的設計分為了幾大功能區。
一是售紙,這部分區域最大,擺放了生紙、半熟紙和熟紙,以及二次加工的紙,如更加方便寫詩而又不浪費紙張的詩箋,又如供道觀與寺院抄寫經書、畫符咒之用的經紙。
二是現成的佛經、道教寫經,有手抄本,也有印刷本。
三是帶有書齋性質的區域,這裡除了擺放傳奇小說、文人雅集、典籍著作外,還會招讀書人進行抄書,這也算是給那些想買書而沒有錢的讀書人一個接觸書籍的機會。
生紙的價格十文一張,九百八十八文一刀。半熟紙和熟紙的價格都是十五文一張,一千四百八十八文一刀。
買三刀打九八折,買十刀打八八折,十刀以上統統打八折。
二次加工的紙也有不同的價格。
有顧客不明白為何只有一般紙三分之一的詩箋,價格反而比一般熟紙貴三文——它要十八文一張。
被夕嵐調|教培訓過的雙燕侃侃而談:「詩箋的做工更加精細,它雖然小,可你聞一聞這上面的味道……是否香得沁人心脾?這是因為它裡面添加了香料,價格自然要貴一些。」
「郎君不妨試想一下,兩位才華相等的才子都想得到同一位美人的芳心,其中一位用普通的紙寫下一首詩給佳人,另一位才子用我們的詩箋寫詩給佳人……郎君認為佳人容易被普通的紙所吸引呢,還是會被帶著香氣的詩箋所吸引?」
顧客說:「自然是香味更獨特的詩箋。」
「所以一張詩箋就能得到佳人的青睞,簡直是物超所值!」
崔筠很是滿意雙燕的伶俐。
夕嵐說:「我也是見她伶俐才準備把她往掌柜這個方向培養,可惜她識字不多,也不會算帳,當掌柜是不成的了。」
崔筠頷首:「現在不識字不會算帳不打緊,找時間教一下,總有一天能將她擺在更好的位置上。」
眼下紙鋪除了夕嵐和雙燕外,還有兩個僕役平常幫忙打下手。這鋪子有崔父昔日的故交關照,沒有人敢在這邊生事,因此治安環境相對較好。
崔筠看夕嵐忙得不亦樂乎,這麼久了也沒提到過青溪,便主動提他說:「你與青溪有沒有別的打算?」
夕嵐一愣,不由得揣摩崔筠這麼問的用意。
但又覺得胡亂揣摩主人的心思容易犯大忌,她問:「不知娘子問的是哪一方面的打算?」
「方方面面……比如子嗣,比如感情。」
夕嵐同青溪成婚六載,剛成婚那會兒可能會有些你儂我儂的柔情蜜意,但之後的戰亂,雙方的親眷死的死、失散的失散,他們哪裡還顧得了這些兒女情長。
後來又聚少離多,早年間那僅剩的一點眷戀也在時光中消磨了去。
甚至她隨崔筠回昭平別業後,與青溪之間也是談論公事比較多,雖然隔幾天也會行一下房事,但也只是例行公事順便解決一下需求。
對於子嗣,她比較隨緣,哪怕這麼多年沒有孩子,她也不著急。
比起自己生孩子,她倒是希望能快點聽到崔筠跟張棹歌傳來好消息。
「順其自然吧。」夕嵐說。
崔筠「嗯」了聲,沒再往下說。
回到昭平鄉,崔筠去了解了下雕版印刷的進度。
上次張棹歌讓故林找的擅長反寫的刻工已經找到,崔筠過去的時候,對方正在埋頭雕刻。
對方的雕刻方法是將他抄寫的稿紙反貼在木板上,以水來潤紙,讓墨跡清晰地浮現,他再根據木板上的字跡來雕刻木板。
張棹歌準備將經書印刷成線裝書,因此木板的尺寸和一般的雕版不一樣,這麼做的好處是,當一塊木板刻錯字或損毀時,就能減少損失,同時能花最短的時間再重新雕刻另一版。
一位熟練的刻工能每天刻兩百個字,少的也能刻一百字。
故林找的刻工叫劉墩兒,剛及弱冠,其祖父是鄉里有名的木匠,除了打造家具,還會雕刻門窗、床榻、椅凳等家具裝飾上的花紋圖案。
木匠的地位在三教九流中不算低——至少請他們建房子的人家都得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可惜劉墩兒的祖父去世了,劉墩兒父子只學會了他的手藝的一半,建造屋子是不敢的,只能幹些打家具的活,這使得劉家的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前陣子曲轅犁的推廣使得劉墩兒家也沾了光,但當家家戶戶都用上了曲轅犁,父子倆能接到的活又少了。
而故林之父跟劉墩兒的祖父認識,還從劉墩兒祖父那兒學了一手木工活,並傳給了故林。
故林雖然會木工,卻不會雕刻,因此張棹歌要找會雕刻的人才時,故林就想到了劉墩兒。
劉墩兒干木工活的時候經常刻字——有些人家也喜歡床榻家具有字,因此他刻得一手好字。
一般刻字正寫比較多,他的獨特之處就在於反寫一樣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