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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乎斷絕了崔錫過繼的可能。

  然而他不可以,他的弟弟崔鈞卻還有希望。

  正好崔鈞也在打一樣的算盤,兄弟倆不謀而合,再度去找崔元峰卻遭到了嚴厲的斥責:「只有長輩有資格商議承祧之事,你們這些小輩主動提議把自己過繼出去,那是對親生父母的不孝。」

  兄弟倆的父親都已經病故了,他們不主動提,哪裡會有族中長輩願意將他們過繼給崔元樞?畢竟崔元樞留下的家業雖不算多,但那些田宅和僕役足夠他們這一家培養出一個進士來了。

  在跟崔元峰斡旋的過程中,他們逐漸回過味來,這位大伯父也覬覦崔元樞的那些遺產,生怕他們承祧崔元樞,名正言順地接手所有的遺產後,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

  至於崔筠這個崔元樞親生女兒的意見?他們不在意。

  ……

  崔筠冷眼看著,看看他們這次又想出了什麼說服崔元峰的說辭。

  崔元峰卻止住了他們的話頭,將崔筠打算將父母的墳遷回祖墳之事告知了眾人,又說他為崔筠挑了幾個門第相當的才俊,讓他們這些當長輩、兄長的也幫她掌掌眼。

  此言一出,崔錫與崔鈞便不好再在這個當口提過繼之事,轉而把目光放在崔筠的身上。

  「遷墳這樣的大事,七娘怎麼不跟族中商議一下呢?」崔錫滿臉不贊成。

  崔筠藏在袖下的手緊了緊,她說:「各位叔伯皆有自己的事要忙,七娘不敢煩擾大家。」

  「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可是一家人。」

  崔筠道:「阿耶阿娘的墳冢都是生前便定好的,當初葬在昭平鄉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他們想落葉歸根,葬回祖墳,一應儀式皆有章程。可是諸位叔伯對爹娘遷墳之事有異議?」

  面對他們的咄咄逼人,不能一味地解釋,也不要妄想能說服他們。

  她化被動為主動,質問他們:就算提前讓他們知曉她要給父母遷墳,他們又能做些什麼?還要商議什麼?他們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向她發難罷了,裝什麼君子好人。

  她又轉頭看向故意通過族人向她施壓的崔元峰,說:「況且此事我已經提前向大伯父說清原委了。」

  崔氏族人神色各異,大抵是沒想到崔筠的態度竟然會這麼強硬。

  「話是這麼說,但……」崔錫想說些什麼,被崔元峰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最年長的崔游將這些小輩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自然也清楚今日這一出為的是什麼。

  雖說他不貪圖崔筠父祖留下的那點資產,卻也認為崔筠遲早要嫁人,屬於崔氏一族的資產還是留在崔家比較合理,大不了讓其母留下的那三頃田作為她的嫁妝讓她帶到夫家去。

  作為她的長輩,他們定會為她挑選一個門第家世並不差的如意郎君,不讓她為衣食煩憂,而她身為崔氏之女,應當明白只有崔氏越發強大,才能更好地為她撐腰。

  這些話,崔筠從爹娘去世,她回到鄧州祖宅生活開始便聽到現在。

  崔氏的族人,哪怕是在她前面已經嫁了人的六個堂姐,每逢見到她都會對她灌輸這樣的思想。

  她在堅持己見與隨波逐流中掙扎,到頭來也不知道支撐她倔強下去的信念到底是什麼。

  這註定會是一場持久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

  崔氏族人相聚在一起為的是祭祖,崔筠的私事很快就在討論聲中被揭過去,不過這並不代表崔筠可以脫身了。

  翌日,祭祖儀式畢,那些嫁得並不遠的崔氏外嫁女紛紛回門。

  伯娘、兄嫂和堂姐們輪番上陣,打著為崔筠好的旗號,明里暗裡勸她順從長輩的安排,不要有那些叛逆的念頭。

  崔筠充耳不聞,還主動提及舅父對她的關心,隱晦地告訴眾人她的親人除了崔氏,還有竇氏。

  雖說表親不如堂親,可崔家還得顧忌竇家那個在朝為相的族親。

  沒等過完正旦,才煎熬地應付了三天,崔筠便以處理遷墳事宜為由返回昭平鄉。

  馬車內,朝煙語調輕鬆:「呼~還是在昭平別業待著自在一些。」

  這幾天跟在小娘子身邊,那日子簡直可以用「不得安寧」來形容。即便昭平別業有杜媼,可應付一人總比應付那麼多人要自在。

  崔筠覺得她這口氣松的有些早了。

  想起她向崔元峰、韋燕娘辭行時,對方擺出的一副閒適平靜的態度,仿佛真的不會再干涉她的事。

  以她對二人的了解,他們這些年都不曾鬆口,必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想通了。

  念頭剛起,便聽見後方有馬蹄聲傳來,這聲音在空谷中被無限放大,好似近在咫尺。

  經歷過一次被攔路搶劫的崔家僕從部曲瞬間進入備戰狀態。

  朝煙心中惴惴不安,但還是充滿希冀地問:「是張副將的鎮兵嗎?」

  崔筠攥緊了袖中的匕首,搖頭:「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來人的方位在鄧州方向,張棹歌的鎮兵巡邏路徑再遠也不會跑到她的後邊去。

  「許是路過的。」朝煙喃喃自語,不知是在安慰崔筠還是在暗示自己。

  崔筠吩咐車夫:「抓緊趕路。」

  馬車越快,車內的人就會被晃得越厲害,可崔筠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後面那伙人只是路過自然最好,倘若是沖她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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