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僕婦臉色一僵,怎麼扯上縣鎮兵了?

  若只是家中的僕役部曲,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不值得花錢去安置他們的家人。可縣鎮兵不一樣,他們說是官兵,但眼下這世道,官兵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崔筠沒能送上謝禮大不了回鄧州去,他日縣鎮兵前來報復吃苦頭的可就是她杜媼了。

  「要備多少禮?一萬錢可夠?」杜媼問。

  崔筠歪了歪頭,一派天真:「那副將手下有百餘兵士,若每人只分得一百錢只怕他們會認為這是對他們的羞辱。」

  隨著府兵制被廢除,軍隊改為向老百姓募兵,士兵入伍的目的便純粹是錢財和口糧。錢少了,待遇不好了,都是有可能發生兵變的。

  這不,五年前就因為有士兵在奉詔討伐叛逆時,沒能得到賞賜,於是譁變造反,嚇得皇帝從長安出逃。

  杜媼絲毫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賭那群縣鎮兵的良知。

  崔筠用無辜的口吻對她說:「如今杜媼掌著中饋,備禮和送禮的事就由杜媼親自去辦吧!」

  這是要讓她去送死呀!杜媼嚇得腿肚子直打顫。要是那群縣鎮兵貪得無厭,對她帶去的禮物不滿意,將她扣在營中怎麼辦?

  杜媼想說些什麼,崔筠卻屏退了她。

  第3章 燒了

  崔筠雖借鎮兵的凶名狐假虎威出了口惡氣,但她並不為此沾沾自喜。

  家業旁落,除她母親的三頃陪嫁田外,其餘祖父、父親為官時所得的四頃永業田都不在她的手上,而過去父母所積累的錢財也花得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旁人也仍舊覬覦著她剩餘的資產。

  僕婦對她輕視怠慢,是因為僕婦的靠山是崔元峰。

  崔元峰是鄧州南陽縣丞,在鄧州頗有權勢,向他討回家業無異於虎口奪食,靠她自己又怎麼能成?

  當然,她也很感激崔元峰當初保住了她家的田產,也迷茫自己女兒身是不是就不該爭,所以這四年來,她不曾向崔元峰討要田產的收成,就連修繕這處別業也是花她父母生前攢的錢財。

  可是她的隱忍與感激換來的卻是別人的得寸進尺——春耕之際,她母親陪嫁的三頃田也陸續被崔元峰家的部曲種上粟,跟著她的部曲能種的田地越來越少。

  收成關乎著部曲能否養活一大家子,田少了,不僅是主家的收成變少,他們部曲的生存也會被擠壓。

  為了生活,部曲要麼暗中投靠了崔元峰,要麼只能跟她一樣忍耐。

  她本不欲在答謝縣鎮兵一事上為難杜媼,但這次有部曲為了保護她而被殺,作為主人,她不能讓剩下的僕役部曲寒了心,若是任由杜媼苛待部曲,以後誰還會追隨她?

  額黃妝婢女抱著新的床褥被子過來鋪好,說:「小娘子,路途奔波疲憊,今日又受了驚嚇,還是歇一歇,養好精神才能好好地主持拜祭事宜呀。」

  崔筠嘆息:「夕嵐,我無心睡眠。」

  夕嵐略思索,問:「小娘子是在想竇娘子的事嗎?」

  「是呀,既然已經知曉她的下落,我便想派人去汴州尋她,可是今兒才折了人手,又近秋收,只怕還得再等上一些時日。」

  夕嵐勸她說:「小娘子何必焦慮?那張副將既然受竇娘子所託找尋你的下落,他必然會先找人聯繫竇娘子的。」

  崔筠也知曉這個道理,但不能第一時間得到竇嬰的回信,心裡頭難免忐忑失落。

  提及張棹歌,崔筠拿出對方遞給她擦血的帕子,說:「這方絲帕你替我燒了吧。」

  夕嵐當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接過它,略遲疑地問:「若張副將要拿回這帕子該如何是好?」

  崔筠本不該收下這帕子,可這是「男子」強塞給她的,哪怕它的用料再好她都不能留,甚至不能洗乾淨了還回去。一旦被有心人看到利用,很容易成為她跟張棹歌私相授受的證據。

  哪怕會得罪張棹歌,她也絕不能留下這樣的把柄在。

  「便說不小心遺失了。」

  夕嵐照辦了。

  片刻後,崔筠看夕嵐忙裡忙外,便說:「怎麼還在我這兒?你與青溪一年也難見幾回,還不去團聚?」

  夕嵐在崔家為婢已有十五年,在崔筠剛會走路那會兒就已經在身邊相伴了。

  五年前,崔母見夕嵐年歲大了(其實只有十九歲),便做主將她許配給了剛滿二十的青溪。

  只是夫妻倆剛成婚沒多久就遭遇戰亂,跟著主人家過了幾年顛沛流離的生活。

  這兩年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夕嵐在她身邊照料,青溪卻在昭平鄉打理別業,一年也就只有不到一個月的相聚時間。

  崔筠不願做焦仲卿之母,叫他們夫妻孔雀東南飛。

  夕嵐順著她的意思去找青溪,不是為了和他溫存,而是向他打聽:「你此前知曉有賊人盤踞在魯陽關嗎?」

  青溪領了安置傷亡僕役部曲及其家眷的任務,這會兒正忙著,聽到許久未見的妻子質疑,心中叫苦不迭,說:「我若是知曉,又怎麼會明知小娘子要來別業而不提前派人告知呢?小娘子若是有個差池,我們可都沒有活路。」

  以為主子沒了,他們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了?做夢呢。沒了小娘子,他們要麼會作為小娘子的遺產被崔家大房一脈給繼承了,要麼跟貨物一樣被崔家大房發賣掉。

  不管是被繼承還是被發賣,都逃不過一個為奴為婢的下場。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