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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外陽光明媚,秋日法國梧桐在夕陽下金黃又青翠,層層疊疊,溫柔地向老城中延展,正是人間的九月天。

  沈澤的媽媽出現的時候,顧關山終於清醒了過來,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回去把自己衣服洗了難道會掉塊肉?在這種尷尬的現場,顧關山簡直想拔腿而逃——逃回去看看黃曆,是不是今天處女座諸事不利?處女座今天可能連腦子都不好使,並且倒霉到能在這種情況下見一個極有可能想追自己的男生的媽媽。

  沈澤的媽媽踩著五公分的高跟鞋,頭髮染了個深栗色,又燙了個大卷,笑容溫暖又——恨鐵不成鋼。

  沈媽媽走過來,對顧關山說:“你就是顧關山?……我家小子弄的傷口嚴重嗎?阿姨看看。”

  顧關山還沒來得及舉手,沈媽媽就敏銳地看到了顧關山胳膊上的繃帶。

  “假已經請過了。”沈媽媽摸著下巴道,“沈澤,回家再跟你算帳——小顧,上車,阿姨養的兒子不爭氣,讓你受皮肉之苦了。”

  沈媽媽身上有種寬容而自然的氣質,顧關山看著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這才應該是媽媽的模樣,顧關山想,沈澤真幸運。

  顧關山靦腆地說:“沒有啦,其實是我自己弄傷了自己,沈澤把我送過來了而已。”

  沈媽媽笑道:“好孩子。有什麼忌口嗎?我好讓張阿姨做菜。”

  沈澤說:“不能吃生鮮油辣,和我以前打石膏那次一樣——”

  沈媽媽不搭理自己的兒子,對顧關山親切地問:“小顧,有什麼過敏沒有?”

  顧關山臉都紅了,小聲道:“沒有,謝謝阿姨。”

  顧關山跟著沈媽媽上了那輛騷氣的奧迪A8,和沈澤一起坐在後排,沈媽媽一腳踩上油門,4.2L排量的車掛著一檔,烏龜般地爬了出去。

  “我家沈澤……”開著烏龜車的沈媽媽又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會教育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小顧。”

  顧關山忙道:“沒有的!其實根本不是他的錯,阿姨,你別怪他,是我自己被別人推了一下,磕在了美工刀刀刃上——”

  沈媽媽嘆了口氣:“哎,小顧,不要說啦。我們家比較遠,在我們家睡一晚休息下吧。”

  顧關山點了點頭,不自在地用手摳著真皮座椅。

  沈媽媽專心開車,顧關山滿腦子都是今晚該怎麼辦——就感覺手被握住了。

  沈澤捏了捏她的手指。

  顧關山那一瞬間耳朵都紅了,她的小手指都在發抖,顫抖著從沈澤手裡抽出了自己的爪子。

  傍晚天際瑰麗,城市都被夕陽攏出古老的光。

  沈澤家真的離顧關山家非常近,顧關山努力裝作自己不在這個小區里生活,他們小區門口有流浪藝術家在唱歌,糙葉間灑下金紅的陽光,月季葉在風裡顫抖。

  顧關山有時候會想,自己父母那樣死板的人怎麼會在這樣的小區里買房子。

  這裡算得上是藝術家一條街,靠著海邊,又有一片老房子未拆——那些老房子都被這些藝術家塗滿了丙烯和油漆,好笑、不協調,但又充滿詩意的美感。

  沈澤把顧關山的躲閃看在眼裡,心想:“怎麼她躲她爸媽就像耗子躲貓一樣呢?”

  ……

  沈澤家裡燈火通明,桌上準備著熱騰騰的菜,花瓶裡面插著百合花和雛jú,寬敞又舒適。

  桌上是四菜一湯,獅子頭燉得軟嫩,米飯粒粒香軟,又炸了洋蔥球,淋了鮮甜的醬汁。顧關山只覺得太久沒有過這樣溫暖的時刻了。

  沈媽媽笑道:“來吧,小顧——去洗個手,衣服丟進洗衣筐,等會張阿姨會幫你搓出來。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家的口味……”

  顧關山聞言看了看沈澤,沈澤正把外套丟在沙發上,燈光溫暖又甜,顧關山對沈澤,突然感到了一種難言的羨慕。

  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又是什麼感覺呢。

  顧關山不知道,也對此一點概念都無。

  飯後,顧關山一個人縮在沈澤家的客房裡的床上,開著個檯燈,翻床頭堆著的一大堆,無聊的時尚雜誌。

  顧關山自捅刀時沒帶手機,什麼都沒帶,也不願意在外面拋頭露面地和沈媽媽交流溝通——更不願意和沈澤說話:顧關山怕把自己給尷尬死,於是只能在這裡看知音。

  不得不說知音還是蠻有意思的,顧關山讀完了兩篇《拿什麼來拯救你啊,我的婚外戀》和《惡毒後母nüè待三歲稚童,背後的隱情卻令人動容》之後,莫名地覺得這讀物,真不錯。

  以至於,在顧關山看第三篇《這結婚的一年時間裡,他對我做的事》時,沒有聽見門上傳來的敲門聲。

  沈澤在外頭敲門許久不應,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顧關山當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知音往被子裡塞,沈澤卻賢妻良母地端著一杯熱水和幾個藥丸,對顧關山認真地說:“吃藥了。”

  顧關山認真地說:“……謝、謝謝。”

  然後顧關山小聲道:“……我是說,對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謝謝。”

  沈澤難以避免地注意到張阿姨給顧關山找的備用睡衣,是他的T恤衫,勾勒出少女勻停的腰線,猶如暗示。

  沈澤略過了T恤衫,微微頓了下,道:“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顧關山疑惑地抬起頭,示意他問。

  沈澤:“——這是你家的小區。”

  顧關山認真地點了點頭。

  沈澤:“可你不願意回你家。”

  顧關山愣了愣,又艱難地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沈澤皺起眉頭,問:“為什麼不願回去?”

  顧關山躺在床上,一瞬間啞口無言。

  ——講道理,顧關山寧願回答被丁芳芳一屁股坐斷脊椎是什麼體驗,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

  於是不願回答問題的顧關山,精準地掐中了沈澤的軟肋:“這不重要,沈澤你和鄒敏怎麼回事?”

  沈澤嗤地一聲笑出來:“顧關山,你這是吃醋?”

  顧關山回過自己剛剛那句話的味來,頓時死的心都有了:“沒、沒有!!”

  沈澤:“哦,我和鄒敏什麼都沒有,我還準備找她麻煩呢。這麼說你放鬆了嗎?別吃醋。”

  顧關山被沈澤嗆了,眼睛裡水光一片,哆哆嗦嗦道:“你——你和鄒敏幹什麼我管不到!我只是八、八卦……”

  “八卦啊——”沈澤惡劣地笑起來:“吃醋吃的要哭?我明白了。”

  顧關山拼命憋住不爭氣的淚珠子,喊道:“滾蛋!”

  沈澤嗤嗤地笑。然而接著,他坐在顧關山床邊,捉住了顧關山的一隻細胳膊。

  然後沈澤緩慢地,將顧關山的細胳膊壓在了床頭。

  顧關山嚇得都懵了:“你、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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