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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厲害,”醫生又將生理鹽水倒上去,沖了沖:“怎麼也沒護著你?”

  顧關山疼得眼淚直飆,連醫生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只使勁摳著自己的手心,沈澤捉住顧關山的手,將指甲一個個地從她的手心挖了出來。

  ——顧關山很能忍疼,那指甲將手心的皮都摳破了,卻沒哭出聲,連眼淚都只是打轉而已。

  沈澤想,為什麼會這樣?哪個小女孩不嬌氣呢?

  他頗想問問為什麼,卻又在接觸到顧關山發紅微抖、滿是淚水的眼眶後,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醫生認認真真fèng了三針,顧關山疼得不住發抖,沈澤幾乎想給自己兩拳。

  醫生收了針,隨口道:“等會我再給你開針TAT,就是破傷風疫苗。問一下,有兩種針——一種九塊九一支,要做皮試,是國產的;另一種二百多點,進口的,不用做皮試,沒什麼過敏反應,小姑娘你要哪種……”

  顧關山使勁擦了擦眼淚,人窮志短道:“我、我支持國產。”

  顧關山捋起T恤的袖子,護士在她三角肌下緣按了按,將碘伏棉簽在上頭揉個棕色的圈。

  顧關山剛剛fèng合的時候忍著疼,像是雙氧水什麼都不是,活脫脫一個鐵血硬漢——但是當她面對了針頭,就有點智憋了。

  顧關山哆哆嗦嗦:“護、護士姐姐——你打針能不能輕點?我怕針頭……”

  護士瞟了她一眼。

  沈澤忍不住拍她腦袋:“別丟人現眼,多大的人了。”

  顧關山虎目蘊淚:“不!我怕痛!”

  怕個屁!沈澤想,剛剛那條鐵骨錚錚的顧關山去哪了?

  護士姐姐經手的人沒有一萬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對顧關山的哀求連理都不理,啪嘰一針就扎了進去。

  顧關山:“……”

  顧關山,眼淚吧嗒吧嗒的。

  沈澤一看,坐不住了,不安地道:“護士,你輕點扎。”

  護士:“……”

  護士姐姐拔了針頭,下定決心不給小情侶扎針,收拾了治療盤走人,顧關山還沉浸在被2ml注she器扎了一下的痛苦之中,不住地抹眼淚。

  沈澤意識到,自己雖然想看顧關山的哭模樣,但她眼淚真的一往下掉,他就想跪下求這位姓顧的祖宗別哭了。

  硬氣的扛把子沈澤說:“別……別哭了。”……求你。

  “我……”沈澤又難堪道:“我請你吃……吃個可愛多?”

  顧關山哭著說:“一針二百,好貴啊,貧民百姓真的生不起病,希望新農合早日落實!沈澤我窮下周我還你錢……”

  沈澤:“……”

  沈澤憤怒極了:“還個嘰叭。”

  然後沈澤又覺得不能生氣,這是顧關山——他掏出手機道:“你這樣肯定沒法回學校了,連件能穿的衣服都沒有,還有運動會呢——你爸媽手機號多少?我打電話叫他們接你回去。”

  顧關山抹著眼淚道:“別給他們打電話,他們會罵我的,我可不想死在回家的路上。”

  沈澤:“……哈?”

  顧關山擦乾淨了眼淚,帶著哭腔說:“別、別叫他們。我回學校就好。”

  沈澤眯起眼,堅持道:“我不能送你回去。”

  “你是不能回家,還是不能見你爸媽?”

  顧關山頓了頓,她身上都是紅點點,白校褲都斑斑點點的都是血,連帶沈澤也弄了半身。

  顧關山不安地道:“……是不、不能見我爸媽。”

  “那好,”沈澤按下通話鍵,語氣平靜得仿佛是在討論白菜蘿蔔多少錢。

  “——我讓我爸媽來接你回去。”沈澤說。

  第13章

  顧關山連阻止都沒來得及阻止,沈澤就乾脆利落地把電話打了出去。

  顧關山:“……”

  這一連串的變故砸得顧關山有些懵,沈澤對電話那頭隨意道:“餵?爸,是我。”

  “我現在在第八人民醫院——不不不,我沒打人,這次是……”

  沈澤望向顧關山,隨口扯謊道:“——是我一不小心弄傷了一個我們年級的姑娘。衣服上都是血,我本來想送她回家,但她似乎被嚇著了,不敢讓她爸媽看見。”

  顧關山:“……”

  顧關山又反應了過來沈澤就住在自己家的小區里,頓時就十分想死。

  這一天下午,有太多事情超出顧關山的處理功能了。

  電話那頭似乎把沈澤臭罵了一頓,沈澤將手機往桌上一放,挖了挖耳朵。

  沈澤爸爸吼完,收拾了下心情,沈澤這才又把手機放回耳畔,匯報般地說:“我把那姑娘帶去了醫院,針fèng了,藥開了——”

  然後顧關山聽見那頭聲音又陡然拔高,這下連顧關山都能聽見沈澤爸爸發飆的聲音!沈澤爸爸憤怒吼道:“沈澤你他媽還動了刀子?!”

  沈澤:“……”

  沈澤有口難辯:“我沒有……”

  沈爸爸憤怒的聲音傳來:“你們到醫院門口等著!我讓你媽去接你們!小姑娘傷的怎麼樣,嚴重不嚴重?”

  沈澤放棄了爭辯,只說結果:“醫生說養養就行。”

  沈澤:“爸,幫我和這個姑娘請個假,她是六班的,和我們班主任是一個辦公室,所以一個電話就可以。”

  沈澤拿著手機,另一手在顧關山鼻樑上微微一揉,捻開手指,對顧關山示意他擦的是一滴血,對那頭道:“——六班的顧關山,顧就是顧愷之那個顧,關山是關山月那個關山。不要記錯。”

  ……

  沈澤掛了電話,對顧關山咧了咧嘴道:“走吧,去醫院門口等著,我媽來接我們回去。”

  顧關山被這一連串的變故砸得眼冒金星,問:“……你、你是要做什麼……?”

  沈澤十分理所應當:“讓你去我家睡一晚。”

  沈澤補充道:“去了之後讓阿姨幫你洗洗衣服,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起打車來學校。”

  顧關山:“……”

  顧關山艱難地問:“合、合適嗎?”

  沈澤反問:“為什麼不合適?我總不能把你血淋淋地送回學校寢室吧。”

  顧關山:“……”

  顧關山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怎麼想,沈澤說的都沒毛病,都能夠邏輯自洽。

  沈澤:“那你走不走?”

  顧關山認真想了想,判斷自己實在是需要一頓好飯,也需要洗個澡,最重要的是,實在需要一張軟床——還有乾淨的、沒有血的衣服。

  於是她跟著沈澤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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