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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個人凌晨跑到河邊,並肩坐著等太陽升起。
玩了一上午,他送她回家。
許希步子不由自主地變得輕快,嘴角猶掛著笑意,也沒注意到背後的腳步聲。突然,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她以為是陳致,回頭。
是個半生不熟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說熟,是因為見過他和許衛國打招呼。
他穿著條紋T恤,黑色褲衩,趿著一雙棕色皮質拖鞋。
她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有,有什麼事嗎?」
男人常年抽菸,牙齒被薰染得發黃,身上帶著一股混著汗臭的煙味,刺鼻難聞。
他從頭打量她到腳,咧牙笑了下,「一下子長這麼大了,比以前漂亮多了。」
許希心裡一陣不舒服的異樣,因為他的眼神,因為他這句近似調戲的話。
說不上來的怪異。
她雖不經人事,也未真正走入社會,但女生與生俱來的直覺,和自我防禦機制,讓她感到冒犯,以及威脅。
許希扭頭就走,男人沒跟上來。
但那天之後,她又有好幾次碰到那人跟著她,盯著她。甚至有一次,他離她近幾步遠,跟了她一路。
可當她加快步子,或者拐彎,就不見他了。
她沒法和叔叔說這件事,沒有實質性證據,他未必信她,更有甚者,會罵她神經病。
次數多了,腦中始終有一根弦緊繃著。
一個周末,叔叔打電話到家裡,叫人給他送錢去麻將館。許凌懶,叫許希。
錢在主臥衣櫃底下的抽屜,是一家的開銷。她拿了幾百,想到身份證快過期了,順便把戶口本拿走。
麻將館煙繚霧繞的,許希捂住口鼻,找到叔叔的位置。
同時,也看到了跟蹤她多日的男人。
他抽著煙,說話間,口鼻間溢出白煙,見她,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對許衛國說:「老許,有這麼個侄女,好福氣啊。」
「福氣?」叔叔嗤道,「賠錢玩意兒,哪門子福氣?」
牌桌其他人說:「你侄女不是高考考了重點大學嗎,等她工作,再找個有錢人嫁了,你們一家不都跟著沾光?」
叔叔碼著牌,笑而不語,從她手裡把錢拿過來,揮手趕她,「走吧。」
許希正要走,那個男人猝不及防伸出手,飛快摸了把她的腿。
「別碰我!」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破音尖叫。
麻將館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叔叔蹙眉道:「叫什麼叫,不嫌丟人啊?」
那男人一臉無辜與不知所以然,「你離我這麼近,不小心碰到你了而已,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許希氣得胸口不斷起伏,手指發抖。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一處角落是不存在危險的。
偷盜、搶劫、車禍、鬥毆、高空墜物……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但作為女性,不僅要面臨這些,還要提防男性窺伺的眼,猥褻的手。
面前所有的中年男人,像一隻只未被馴化的野獸,嘴邊流著貪婪的涎液,眼裡發著覬覦的綠光。
那麼面目可憎,令人作嘔。
孤立無援的她只能咬緊牙關,離開這獵籠一般的地方。再留下去,她會被吞得屍骨無存。
等叔叔回到家,對她破口大罵。說她在外面丟了他的臉,白受這麼多年教育。
許希死死地咬著唇,幾乎咬牙切齒,憋出一句:「他侵犯我。」
「人家客氣客氣,誇你兩句,你就以為你很有姿色嗎?人家有老婆有孩子,看上你什麼?」
她就知道。
她這自私利己,好面子的叔叔,怎麼會站在她這邊。
這件事簡直沒有邏輯可循:父親和這種人,居然是同一個娘胎的親兄弟。
許希只跟陳致說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有任何行動,林政開始實施了他的報復。
他說她勾引男人,賣,當小三,怎麼難聽怎麼來,造謠全憑他瞎編,那些圍觀的路人竟也信了。
或者,其實不需要實打實的佐證,也不需要他們相信她的為人,這件事本身,就是夠他們看熱鬧的了。
叔叔大發雷霆,連叔母也從鄉下娘家趕回來了。
許希挨了巴掌,還要遭受叔叔的侮辱。
她舌頭都要咬破了,反覆地說「我沒有」。
「你沒做這樣的事,誰會好端端的到處貼這個?許希,老子花那麼多錢供你上學,供你吃穿,現在把我老臉丟盡,你可真夠孝順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吧你!」
她目眥欲裂,「那些明明是,是我爸爸的錢,你獨吞了多少,別,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他媽翅膀硬了,還敢頂嘴是吧?!」
她的臉被扇得偏過去,鼻子流出一抹殷紅,滴到地板上。
是血。
叔叔尋不到趁手的工具,脫下拖鞋,要來打她。
叔母失聲喊道:「許衛國,你是要把她打死嗎?!就算她犯了錯,那也是你親侄女!」
許凌也看不過去,勸道:「爸,許希真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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