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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忽地漏跳一拍,呼吸也停了一瞬。
瞬間想起高三畢業那個夏天的事——她不願,也不敢思及的事。
一團濃霧黑壓壓地籠罩她的心間,令她感到一陣窒息。
許年將傘柄換到左手,握緊了,埋頭加快了步子,同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手指凍得又僵又疼,操作得笨拙。她點開和唐黎的聊天界面,剛撥去語音通話,先聽到的,卻是一道男聲——
「希希,是我。」
她身形當即一定。
下一刻,唐黎也接了。
「餵?希希,怎麼了?我還在加班呢。」
許年呼吸一松,緩了兩秒,低低地說:「你先忙吧,下次再,再跟你說。」
「咋啦?」唐黎忙關切地問,「你遇到什麼事了?我老闆不在,沒事兒,不耽擱,你說吧。」
「就,就是最近忙,都沒,沒怎麼跟你聯繫。」
「嗐,是啊,上這個破班煩死了都。入職沒兩個月,年終獎又沒我的份,還把我當驢使。」
對面的唐黎抱怨著,許年神思卻恍惚,沒太聽進去。
男人走到她面前。
他一身黑色衝鋒衣,沒打傘,戴了帽子,遮住半邊臉,肩頭、頭頂,都被淋濕了,呼出的氣息在空中凝成淡淡白霧。
路邊一棵樹擋住了路燈,光線昏暗,愈發看不清他的樣貌。
只隱約辨得出,這是個五官立體,長相俊朗的年輕男人。
聽筒里,唐黎再三確認:「你真沒事哦?」
「嗯。」
「那我繼續忙了,等我這周末去你家蹭飯。」
「好。」
掛了線。
許年握著手機,向前邁了一步,抻直胳膊,抬高傘,遮過男人頭頂,向他那邊略微傾斜。
目光落在他的領口之上,喉結尖銳,下巴淡青,極具男性荷爾蒙特徵。
他從她手裡接過傘,另只手包住她的。
同樣沒有溫度的兩隻手,似乎沒有誰能給誰取暖的意義,但她沒掙,他也沒鬆開。
雨滴落在傘面,發出不規則的窸窣響動。
零碎得像夢裡的聲音,不真實。
陳致說:「看不太清,怕認錯人,沒第一時間叫你。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
許年搖搖頭,抿了下唇,問:「你怎麼過來的?」
他好像有通天的本領似的,像跨年前那次,突然地降臨。
可,近日多省天氣惡劣,不是凍雨,就是雪,航空、鐵路都被迫停運,高速也封了,他怎麼過來的?
「走的國道。」
「那你,你的車呢?」
他笑笑,「出了個小車禍,車拉去修了。想去之橙找你,結果你不在。猜你回家了,順路找過來。」
小車禍?
他怎麼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她一驚,忙打量他,臉上沒任何異常,身體被衣服包裹得嚴實,也看不出什麼。
「你沒傷,傷到哪兒吧?」
「沒有。就是開車太久,有點累。」
她這才注意到,他語氣里儘是疲憊,不免氣惱道:「這,這種天氣,你幹嗎要來?不知道不,不安全嗎?」
「知道啊。」
他嗓音磁而沉,帶著自嘲的笑意,像是知道這輩子就這樣了,卻無能為力。
「可是想見你,沒辦法。」
許年一下子就說不上來話了。
手指動了動,血管都像被凍住了,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她繳械投降般,說:「先走吧。」
陳致跟她回了家。
南方不比北方,沒有集中供暖,即使門窗緊閉,屋子裡也冷得如同冰窖。
許年開了空調,溫度調到最高,把他拉過來,讓他對著風口吹。儘管他強調說,他真的不冷。
又燒了水,煮薑片和蔥,煮沸後,盛出來,叫他喝。
他吹涼了些,繼而一口悶,放下碗,問:「這麼冷,怎麼不開車?」
「沒,沒地方停,停在外面容,容易結冰,清理麻煩,不,不如走路。」她捧了杯熱茶,暖著手,「你干,幹嗎不打傘?」
陳致輕笑一聲,說:「不這樣,怎麼讓你心疼我,把我帶回來?」
她張口結舌,他瘋了嗎?
或許,從他開十幾個小時車回陽溪開始,就瘋了。
許年說:「我如果現,現在趕你,也,也來得及。」
他反問:「你捨得嗎?」
她從儲物盒裡拿出車鑰匙,拍到他面前,「你好,好手好腳,有錢有車,我有,有什麼捨不得的?」
聲音輕軟,不似怒懟,倒像嗔怪。
陳致掃了一眼,腿一架,上半身往後一靠,不以為意:「我沒傘。」
「我,我借你就是。」
「我沒訂酒店。」
「一公,公里外有漢庭,五星級也,也有,打車過去頂多半,半個多小時。」
「你好狠的心。」他拿眼覷她,輕飄飄的,帶怨氣,「那也沒有你。」
「……」
爭論不過,索性耍賴:「反正我累了,我不走。」
許年好氣又好笑,「這麼個小,小破房子,陳總住著,不,不憋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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