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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無力如海嘯,瞬間淹沒了她。
一心想離開陽溪的她,依然被現實絆住腳,繩的那端連著叔叔一家,他們會以各種形式,把她拽回來。
可又能怎麼辦呢。
人一生下來,就要經受痛苦、匱乏,逃得了一時,也有在未來等著的,要挑個「好時機」,給人打得措手不及的糟糕的事。
果真是,人生關,關關難過。
許年接滿開水,找值班醫生問了下叔母情況,才進去。
叔母不想吃醫院盒飯,嫌難吃,許年便去外面買。
醫院附近開遍各種快餐店,她打包了一份烤鴨飯和排骨湯,剛出店,看見一道半生不熟的人影走過去。
上高中的時候,大家都穿校服,可她總能一眼認出他的背影。
人群里,高挑又奪目。
這幾年,經常在社交平台刷到一些帖子,討論說,暗戀一個人,是十七歲的遺憾,是青春過去,無法釋懷的回憶,是遇見他時,死寂的心怦然的瞬間。
當時,她想到的只有陳致,沒有楊靖宇。
可能,對於她來說,真正承載了她少女情懷與隱秘心事的,獨他一人。
也許是這樣的深刻的執念,讓她認出來他。
即使他已經變了很多。
陳致的步子邁得又快又大,跟上很容易被他發現,許年猶疑了兩秒,選擇遠遠地綴在他身後。
醫院人流量大,險些要跟丟他時,見他進了門診部。
他生病了嗎?
她腳步驀地停住。
明明前天看著還好端端的啊。
不過也跟她沒關係了。
許年回了婦科,把飯給叔母,隨後坐在一旁削梨子。
她一直就長得不醜,只是高中不擅打扮,還有些稚氣未脫,如今長開了,五官雖不變,但出落得愈發精緻秀氣。垂眼安靜地坐著,身上自有一種恬淡溫柔的氣質。
叔母看著她,忽然說:「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
聞言,她抬起頭。
「越大越像了,性子也是。」
叔母回憶著說:「你媽當時和你爸談戀愛的時候,大家都說她怎麼找了你爸,但他們結婚之後,你爸對她好得沒話說。懷你的時候,你媽說想吃糖葫蘆還是豆花,還下著雪呢,你爸大老遠跑去買。」
也許是因為遭遇家庭重大變故,也許是因為身體越來越差,叔母近兩年越來越愛提當年。好的壞的,不厭其煩地提。像嚼甘蔗,嚼到最後,都會變得索然無味又乾澀不已。
但這些關於父母感情的事,許年確實不曾聽說過。
至少她記憶里沒有。
「那會兒窮啊,你爸要賺錢養你們娘倆,想出去打工,你媽說行,她一個人帶你帶了兩年。後來聽說有人以為你媽喪偶,想追她,你爸立馬跑回來了。」
聽到這裡,許年不禁一笑。
爸爸當年還吹牛,說是媽媽離不開他,媽媽笑了,卻沒反駁。
「可惜啊,姓許的不知道是不是遭了詛咒,不然……」
不然什麼?
叔母沒說下去。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這句話,她已經用大半輩子去領會了。
但許年不信。
哪怕是被雪崩埋在底下,但凡留有一口氣在,也要努力地往外爬一爬。
不然,怎麼知道,不會迎接新的陽光?
第22章 21.微雨
陳致此時此刻在輸液室。
他昨天胃炎發作, 來醫院吊了兩天水。
護士大概剛來沒多久,扎了兩下沒扎進,儘管他血管挺明顯的。
「不好意思, 要不我換人給你扎。」
陳致看她都有點急出汗了,說:「沒事, 再試一次吧。」
插上輸液針,護士問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說是,她叮囑道:「那你記得別睡著了, 待會兒快吊完了按鈴, 我來換。」
「好。」
護士收東西離開, 同事走近,揶揄她:「喲,被帥哥晃了眼, 連針都不會扎了?」
她緊張地往後瞥了眼, 壓低聲:「別瞎說,人家聽得到。」
「這兩天他都是一個人來的, 也沒戴戒指,八成是單身, 試一下唄。」
「哎呀,都跟你說了,沒有的事。」
……
陳致把筆記本電腦架在腿上,左手操控觸控螢幕,處理這段時間積累的工作。
「小伙子,身體要緊, 都生病了就別忙工作囉。」
他看過去,是個六七十歲, 身形瘦小的老太太,說話帶了一口濃重的方言音。
她帶著發燒的孫子來吊水,小孩子趴在她腿上睡著了,她動彈不得,又閒得慌,便跟陳致搭腔。
都說南方是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風,各地之間方言差異很大,他離開陽溪多年,再沒在別處聽過這麼地道的本地話。
他禮貌笑笑,「沒事,習慣了。」
「女朋友不心疼喲?」
心疼?
畢業那年的暑假,他和許希一起吃路邊攤,她好端端的,他吃得拉肚子。
她說是他腸胃不耐造,
他不滿:「你不心疼你男朋友,還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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