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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笑,滿臉的青春痘瞬間綻放。

  飯桌上,顏守是唯一搭理我的人。即便班長在,我跟他也是點頭之交,並沒有更深的關係,其他三十八名同志沒有認識我的打算,我也沒有認識他們的計劃。我只求此刻安然度過,然後隨便找個理由逃之夭夭。

  沒想到我的計劃真是趕不上變化。方予可把我拉到每桌敬酒,意思是喝狀元酒。莫名其妙地舉著飲料杯子牛飲時,我感嘆自己真是太逆來順受了。方予可一發令,我就照做不誤。我怎麼著也該反抗反抗啊,不然辜負我這無敵金剛美少女的美名。

  第二桌的男精英們開始起鬨:“你們這是喝狀元酒示威呢?不過我們看著怎麼像新郎新娘敬酒的樣子啊。”我腹誹道:怎麼精英們也愛亂開玩笑呢?女精英們都看著呢,再說下去,我樹敵無數啊。

  方予可倒是如魚得水,敵實我虛,敵進我退地互相吵鬧著,直到一位眉如柳葉的美女站起來敬我酒。

  這位美女(鑑於她的眉毛,我很想把她簡稱為葉子楣)舉著酒杯說:“以前我的夢想就是考進北大,沒想到還是差了幾分,只能去復旦。天不助我!”說完她苦澀地笑。

  我不太明白,復旦和北大沒什麼差別,為什么半年過去了,還有如此糾結呢。大概有夢想的人和我這種沒追求的人思維結構是不太一樣的吧。

  我剛準備喝飲料,她就勸下:“周林林,好歹你這麼風光進了北大,怎麼能喝飲料混過去呢?”然後對著其他人說:“你們也太憐香惜玉了吧?”

  我立刻說:“好,你喝什麼酒,我奉陪。”我能感到她的敵意。北大是她奮鬥了好幾年的夢,被我這種無名小卒摘走,是不是讓她有種北大被踐踏或者她被踐踏了的挫敗感。雖然錯不在我,我也聖母地理解她一回。在我眼裡,這就跟我小時候一直想買的櫥窗里的玩具,某一天我眼睜睜地看著它被別家的小孩買走,而產生對這個小孩的恨意一樣。

  我斟滿啤酒,笑著說:“復旦離我們小鎮近,什麼時候想回家,兩個小時就到家了。不像北京,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我都有點後悔了。”

  我本意是想安慰她,但不知道這樣的說話方式是不是很像炫耀,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葉子楣目無表情地說:“說話說得這麼酸,當我們聽不見啊。”

  好吧,我承認我說的話有欠抽的不當成分,但我不可能聖母到底,你打了我左臉,我還能伸出右臉給你打啊?

  我笑了笑:“我剛才沒有惡意的,要是讓你誤會了,我道歉。但我覺得又不是嫁錯郎,沒必要抱憾終生吧。這樣,我乾杯,你隨意,就當我謝罪說錯話了。”

  說完我把一杯啤酒灌了。

  葉子楣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大概又覺得受我這樣俗人欺負感到委屈,倒是趴在桌上哭起來。

  我傻眼了。莫非我說話特別過分,把人給氣哭了?我還有這本事?

  旁邊一堆女精英瞬間圍攏,不管事情前後,都很仗義地站到葉子楣一邊。一個說:“阿蕊,別哭了,人家考上北大當然要翹點尾巴的。”另一個說:“考上了又怎麼樣呢,聽說北大畢業出來還賣豬肉呢,僥倖考進去能不能畢業當另說——”這話真是夠刺我軟肋的。

  不過我慶幸精英圈和我們的圈子是一樣的。朋友有難,赴湯蹈火,群而毆敵,而且說話陰毒狠辣程度絲毫不輸我們。要是妖子氣哭了,我估計我也不用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直接擄起胳膊上了。當然要把妖子氣哭的人還沒出世呢。

  一邊不說話的方予可終於動口了:“阿蕊,這個事情客觀來說,我覺得她也沒說錯,她本來也是個沒心眼的人。學校好壞不是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準,何況你考的也不差。高考前,我有去二流三流學校混的準備,沒必要為了學校這種事上綱上線吧。你不要太敏感,本來挺高興的場合,幹嘛弄得跟戰場一樣壞了大家興致呢。”

  方予可說完,阿蕊抹了抹眼淚沒說話。我雖然感謝方予可上來解圍,但對他說的有“去二流三流學校準備”之類的言論嗤之以鼻。他要去了二三流學校,方校長不得腦溢血?

  方予可跟大家說:“去皇家棋牌室吧。我已經定了包廂了。換個氣氛好好玩。”他一聲令下,所有男精英們如釋重負,開始嚷嚷打牌去;女精英們也拗不過方予可的面子,收拾心情也打算出發。我看形勢明朗,準備拿包走人。

  沒想到方予可當著所有人面對我說:“你一定要去,剛才氣氛被你弄僵了,你有義務恢復。”

  你大爺。這氣氛是被我弄僵的嗎?不過我懶得理論,再說,我也沒這個能力跟他理論。大不了再忍幾個小時。

  回家(四)

  到了棋牌室,大夥開始三個一群,四個一夥,打牌的打牌,搓麻將地搓麻將。那時我的手機還沒有拍照的功能,不然一定要拍照留存。你看這一群精英,看見撲克和麻將跟看見親爹親娘似的,但這總比我想像中TVB港劇中演的豪門爭鬥好。

  看到大家其樂融融共賭博的盛世景象,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不然這幾個小時不是很能挨?我端了把椅子往顏守身後一放,準備指導顏守的壘長城策略。受妖子她們的影響,我打牌水平比讀書高,雖然這兩者我都是靠運氣的成分比較多。

  但是,我沒有牌品。堂里還沒幾顆麻將,我就裝個二五八萬地跟顏守分析牌的形勢。每次輪到顏守,我都要先說“等等”,然後琢磨半天,才同意顏守打牌,弄得顏守最後跟傀儡一樣。其他三個不高興了:“周林林,不帶這樣的,觀棋不語真君子。顏守你要有魄力,耳根子這麼軟怎麼行啊。”

  我嘿嘿地笑:“你們又不是下棋,我也不是君子,沒必要被這些條條框框束縛。”

  說話那檔子時,東家方予可過來了,特主人地問大家:“誰贏了啊?”

  顏守對家穿高領毛衣的男生說:“唉,你趕緊管管他們吧。都十多分鐘了,這才第二副牌呢。”

  方予可轉頭跟我說:“你怎麼在男的裡面扎堆啊?女孩子們都在那邊玩上真心話大冒險了。”

  我坦誠地說:“還是別了,萬一又說錯話就不好應付了。我還是看會兒牌吧。再說,在棋牌室玩真心話大冒險,多沒勁啊。”

  高領毛衣眼睛泛光:“真心話大冒險也不用非在燈紅酒綠的地方。要不我們也玩這個吧。賭錢沒意思,情報才是真正的值錢啊。”

  我覺得這位兄台真是見地獨特,才四五個人玩真心話大冒險,虧他想得出來,還不如輪流著說“我今天內褲是XX顏色的”算了,反正遲早都輪著說。

  不過顏守上家比高領毛衣就有建樹多了。他站起來,對著女生那塊喊道:“我們和你們一塊兒玩吧。男女一起,這個活動才有意思和作用嘛!”

  嘿,大家原來都是能玩得起的料啊。我琢磨著高考把這堆人擠壓得不太正常,沒想到跟咱一樣也是凡夫俗子,就好奇別人的那點隱私。光腳不怕穿鞋的,我跟他們也不熟,玩這個我不虧。

  於是,我們十多個人在其他幾桌麻將打牌聲中迅速圍攏了。

  但是,我立刻對女精英們失望,並後悔剛才過早改變對他們的評價。也不知道是方予可在其中的原因還是她們真這麼天真可愛,女生之間問的問題居然是:“請問,你有沒有沒刷牙就睡覺的時候?”我倒,我常來不及刷牙直接上課,不知道這種問題有何價值拿出來探討。我真是無語凝噎啊。碰上幾個男生輪到真心話的,我又覺得跟他們也不認識,即便隱私,也變成了類似於論壇上“秘密花園”,對我一點刺激性也沒有,最後差點睡著。

  但是,當真心話的酒瓶子嘴對準方予可的時候,我又恢復精神了。女精英們雖然對自身的真心話很有和諧社會的味道,也許對方予可提問會開放些。剛才轉瓶子的鼻尖有著淡淡雀斑的那個女生提問:“初戀是什麼時候?”我當時特別想揍她,因為我覺得初夜之類的提問更直接更有意義,何況估計這位同志都不記得初戀是什麼時候了。

  果然,方予可說:“那時候還小,不記得具體什麼時候了。”嘖嘖,我佩服死他了,帥哥才有底氣這麼回答。

  “那初戀對象長什麼樣啊?”這位雀斑女的八卦精神已經感染了其他同志,大家都沒意識到或故意不提醒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她違規了。

  方予可笑笑不說話。大家有些喪氣。我也有些失望,我的八卦因子已經蠢蠢欲動了。所以我特不要臉地問了第三個問題:“初戀是男是女?”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賊吧ZEI8。COM電子書純粹只是在逼他回答超過一個數量的問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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