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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矜旻那裡,你做得很好,繼續下去。」張季澤先勉勵了他一句,又指了指這份請帖,「我要出差幾日,你替我赴宴即可。」
辛染打開請帖,看到邀約的主人家,心裡已知一二。他拈起請帖,在指尖轉了轉,壓下心裡的思量,面上體貼關心道,
「是,早春尚寒,先生在外,多添衣裳。」
張先生點了點頭,略有倦怠地捏了捏鼻樑,閉起眼皮。
辛染自覺繞到他身後,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揉著他的太陽穴。略帶涼意的指尖貼在皮膚上,配合著嫻熟的手法,讓張季澤半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
「小染,現在學乖了,」張先生閉著眼沉聲道。
【還不是你張扒皮手段了得】系統憤慨。
*
原身是個娼妓之子,他母親懷了不知是哪個男人的野種。辛染穿進來從時小吃不飽穿不暖,在與乞丐搶食的時候,撞到張季澤,因為皮相尚佳,本該因衝撞貴人打死的人,被張季澤收養了下來。
「張家從不養閒人。」這是辛染進這間別墅前,張季澤對他說的話。
他能活著,就是因為張季澤需要人幫他活躍在華都的社交場合,奉承一些達官貴人。
他第一次拒絕先生命令,還是個大雪天,只因他不願去參加那幾場虛與委蛇的宴會。
屋裡跪著的人用力揮開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身上的溫度一點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他的雙手攥緊自己褲子上的布料,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凍得他止不住顫抖。
張季澤的臉上並沒有顯出什麼怒氣,一對深沉的眼靜靜看向面前顫抖的身軀。
辛染的雙腮氣得滾燙,「您不能……」他的喉嚨就像被刀片割開,再發不出任何聲音,卻能感受到陣陣刺痛。
「哦,不能?不能什麼?」張季澤嘴角逼出抹冷笑,他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
「不能……」辛染的雙唇不斷顫動著,鼓起勇氣嘗試開口,可在那道逼人的目光下,如熄滅的槍管,啞聲了。
「吳媽——」張季澤看向上前來給他換茶水的管家,「為少爺赴宴做得新衣裳呢?」
管家就像看不見跪在張先生面前那渾身顫抖的小孩,鞠躬道,「拿來了。」
張季澤低而緩地說,「去試試。」
「我不想,先生,我不願意。」他慌張地跪著移到張季澤身邊,不顧禮數地拉著張先生的手,渾身顫抖,「不要這樣強迫我,好不好?先生……」他幾乎是哀求。
對方低下頭,撫了撫他的發頂,就在辛染以為哀求有用時,張季澤低聲告訴他,「小染,我相信你的能力。」
辛染聽完臉上煞白一片,眼中的神采也一點一點灰了下去。
張先生對吳媽吩咐道,「給少爺。」
「拿走!」辛染應激般地推開要上前的吳媽。
頭頂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辛染!」
接著又是低低地,仿佛善解人意般的語氣,「我不喜歡你的任性。」
「我不想。」辛染搖著頭往後退,聲音都開始顫抖。
吳媽抓著他的手,像把鉗子夾住了他,「少爺你聽話吧,先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現在不試,先生的氣是不會消的。」
是啊,從來到這棟別墅起,他就沒有忤逆張季澤成功過。
淚水啪嗒落在瓷磚上,年幼的少年惶恐地仿佛被釘在了那塊地方。
僵持未過三秒,那道冷峭的目光就逼得跪著的小孩不得不低頭,「我……」
他深吸了口氣,伸手接過那件新衣裳,「……我去。」
在學校時,辛染從來看不慣陳家紈絝的作風,如今他要舔著臉討好人家了,他左右沒逃過跟母親一樣賣笑陪酒的命運,只是他幸運些,不必將身體也賣了。
「你剛才說的不能,嗯?不能什麼?」張季澤仿佛才記起辛染先前的抗拒,還留著時間讓他把剛剛的話講完。
「沒什麼,」辛染抱著繁複的衣服,渾身卻冷得哆嗦。
「真的不說完?」
辛染直接被他逼得哭出來,哪還敢說,直直搖頭,「沒有什麼。」
「帶上東西回房間吧,」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拿過桌上的報紙,不再看他
辛染緩慢地從瓷磚上爬起來,膝蓋以下已經跪到麻木,他壓抑著,「是,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去吧,」張季澤揮了下手,並不在意他,或者說這世間目前還沒幾個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辛染靠著木桌,等跪麻了的腿血液循環順暢,便連忙抱起衣服,一刻也不敢多待。
「回來,」低低地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跑那麼快?」張季澤那對深沉的眼從報紙轉移到他身上,
辛染在門口停下來,轉過身,帶著些怯意,「是,先生,我謹記禮儀。」
「上去吧。」
那晚,辛染走回臥室,撲到床上跟系統大哭【統子哥,這日子沒法過了】
系統熟練地掏出跌打腫痛藥膏,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今天不開心沒關係,反正明天也不會好過的】
哇——辛染哭得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