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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她去了另一個安全的國家,之後我們順理成章的同居了,雖然我嘴上說她是我的情人,但我從來沒有碰過她。之後我求父母幫她辦了新的身份信息,安排她和我一起讀大學。雖然她比我大八歲,但她高中畢業就輟學了,只能跟我一起念大一。她沒有跟著我學法律,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金融學。」
「她是個善良,溫柔的人,會每天給我做飯,洗衣服,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雖然我家有錢有勢,但是沒有人像她那樣關心過我。我們就那樣相處了三年,一起上學,一起生活。那幾年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桌上的飯菜都涼了,兩人都沒有心思享用美食,蘇白繼續說:「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她,我向她表白,被拒絕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明明感受得到她也是喜歡我的。我失控的逼她履行情人的義務,無論我怎麼說她都死活不肯。在我步步緊逼之下,她哭著告訴我,自己配不上我。她說自己結過婚,生過孩子…」
「我們朝夕相處了三年多,我從來沒聽她提起過結婚的這些往事。我有點懵,那天晚上,她將自己全部的傷疤剝開,將所有的經歷都告訴了我。」
蘇白意味深長的看了沈知夏一眼,聲音緩慢說:「她說自己出生在一個落後的山村,父母重男輕女,她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可是父母卻燒了她的錄取通知書。為了給她哥哥娶媳婦,將她強行嫁給了同村的一個男人。因此她非常怨恨自己的丈夫,從不肯行夫妻之事。直到有一次她的丈夫喝醉酒,強行跟她發生了關系。後來…她懷孕了。」
那個年代在殺人,那些人其實也在殺人。
聽到這裡,沈知夏眉頭緊蹙,心裡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她張了張口,像是想問什麼,可是最後卻還是沒能問出口。
沈知夏眼眸晦了晦,再抬眸,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淡漠。
「她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自此她認命了,不再想著走出大山。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女兒也慢慢長大。村裡的人經常會跟她說女娃不如男娃,勸她再生一個。她丈夫的親戚們也都重男輕女,不待見她的女兒。她的女兒漸漸地受到了影響,會經常跟她探討女孩是不是不如男孩?讀書有什麼用這類話題。」
「她幡然醒悟,不想自己的女兒跟她一樣永遠困在深山裡,不想她的女兒走上和她相同的路。她又想跟命運再較較勁,於是她一次次的跟丈夫提出,去城裡找工作,可她丈夫不同意,他們天天吵架。」
沈知夏緊張的喝了一大口水,有些事雖然過去很多年,但她記憶猶新。那時候他的父母天天都在為了這件事情吵架。
蘇白頓了頓,說:「一次無意中她遇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學,對方混的不錯,多次勸她去大城市打拼,說大城市到處都是機會。她跟丈夫提起這件事。可她的丈夫依舊不願意離開自己長大的地方,她提出離婚。本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想到對方同意了,她丈夫唯一的要求是女兒歸他。她好不容易有了出去的機會,又一心想著出人頭地,便同意了丈夫的要求,兩人很快離婚了。」
沈知夏心情如同一團完全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團,面色凝重,咬著牙不發一語。
那個年代,加上地域差異,貧窮差異,導致他們二人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沈知夏不願意去評判誰對誰錯,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無辜。
「婚姻」這個名詞被強加在他們兩人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們的人生就註定是個悲劇。
更可悲的是,自己並不是在父母的期盼下出生的,而是暴力的產物。
哪有人會這樣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萬事皆有因果。
她們這樣硬湊起來的一家三口,註定會是後來分崩離析的結局。
蘇白眼神里透出了哀傷,「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去大城市實現人生理想,卻不知道等待她的是見不到底的深淵。她和同學剛到縣城,對方就以買票為由將她的身份證騙走。接下來她被綁了起來,一路偷渡到境外。」
蘇白說:「期間她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去毒打。受盡折磨,後來她提出自己願意出去賣酒,賣毒賺錢,頭目或許是覺得以她的姿色,幹這行可以賺到很多錢。所以將她放了出來。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監視她,她多次試圖逃跑,不僅沒成功。反而欠的債務更高。」
沈知夏不知不覺中濕了眼淚,心像被什麼緊緊攥住了,喘不過氣。
困惑她多年的問題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一種悲哀從沈知夏心底升起,本以為她是飛黃騰達,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沒想到她那些年竟然過得如此悲慘。
人的一生會做很多抉擇,有些是對的,有些是錯的,有些選擇需要等到時過境遷,才能看清究竟是對是錯。
那麼現在回頭看,媽媽當初不惜一切代價要走出大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當沈知夏看到蘇白眼里的疼惜時,一瞬有了答案。
是對的。
她圓了自己的大學夢。
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她找到了自己的一生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