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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感受到陸雪指尖冰涼,再度崩潰,聲嘶力竭的問:「為什麼你要瞞著我?為什麼我對這些一無所知?為什麼受傷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患抑鬱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活在地獄裡的人不是我?到底為什麼啊!」
陸雪緊緊抱住失控的沈知夏,「沈知夏,都過去了。你別想太多,別自責好嗎?」
她最擔心的事情終究發生了。
沈知夏用力推開她,說:「你走吧。我想自己靜靜。」她努力將聲音壓得平穩,怕自己會傷害到陸雪。
陸雪嘴一癟,有些委屈,「我不走,我想陪著你。」
沈知夏佝僂著腰,疲倦的說:「你讓我自己待會兒,讓我自己消化消化行嗎?我保證我就在這裡待著,哪也不去,好不好?」
「好。」陸雪清了清乾澀的嗓子,點頭。
房門咔噠一聲合上,陸雪離開了,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沈知夏垂眸看向地面,喉嚨里發出幾聲冷笑,自己這個女朋友做的真稱職啊。枕邊人幾次三番的豁出性命守護自己,自己卻只知道躲在她身後自怨自艾。
陸雪一路氣沖沖的回到醫院,大力推開病房門,冷聲質問郁星嵐:「你為什麼要跟沈知夏說之前的事?」
郁星嵐一怔,垂下眼瞼,小聲說:「我本意是想跟沈知夏道歉的。」她又解釋道:「我以為你都告訴她了。」
「你為什麼就不能先問問我?」陸雪閉了閉眼睛,嘆出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郁星嵐動了動嘴唇,愧疚地說:「對不…」
「我不想聽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陸雪反應劇烈地打斷了她,厲聲道:「你能不能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是不是非要讓我痛苦你才死心啊?」
郁星嵐心裡愈發懊悔,適時住了嘴。
半晌,她訕訕的說:「小雪,媽媽也是為了你好。我希望沈知夏知道真相後,可以對你好一點。」
「又是為了我好!你明明知道她會因此自責。」陸雪太陽穴青筋凸起,幾乎暴跳如雷地吼出一句:「你不要再用揭我和她傷疤的方式為了我好了!我不需要!」
郁星嵐眼眶濕熱,從包里掏出紙巾輕壓著自己的眼角,說:「對不起,媽媽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陸雪渾身脫力似的靠在凳子上,臉轉過去看著窗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慢慢閉上眼睛,盡力平復著激動的心緒。
陸父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小雪,別生氣了,我們以後不會再多嘴了。」
「我求求你們了,你們以後不要再插手我和沈知夏的事了。」陸雪語氣冷硬地說:「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還有,誰都可以在我面前提起當年,但是你們不可以。」
說完,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晚上,沈知夏照常抱著陸雪睡覺,陸雪感覺她情緒似乎平復了些,暗暗鬆了口氣。
黑暗中,沈知夏倏地開口:「陸雪,對不起,未經你同意我就看了你的日記。」
「日記?」
沈知夏嗯了一聲,說:「你有一箱物品被舍友寄到你家裡了。」
「我看了所有內容。」沈知夏艱難地說出口,「我很難過。」
陸雪緩慢的思考了一下,怪不得她找不到日記本了。想必是回國後她換了號碼,室友聯繫不上自己才聯繫了她父母吧。
她滾了滾喉嚨,安撫道:「沈知夏,你別難過。日記里很多內容是我在抑鬱期間發的牢騷。事實上沒有那麼糟糕的。」她用力抬起雙臂抱住身邊的人。
沈知夏嗯了一聲。她知道事實只會比筆下記錄的更糟糕。糟糕到根本沒辦法寫出來。
「睡覺吧,晚安。」沈知夏輕輕的親了一下陸雪的額頭。
陸雪閉上眼,感受著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熟悉的溫度,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
黑夜靜謐,伸手不見五指。
沈知夏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身邊人平穩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朵,她腦子裡很亂,塞了太多東西,以至於現在毫無睡意。
沈知夏在床上躺到凌晨三點才勉強入睡。
夢裡她看到了站在陽台上,正往下眺望的陸雪,她聲嘶力竭的喊:「陸雪,別跳,不要跳。求你別跳。」
可是女孩像是聽不見她的呼喊,還是毅然決然,笑著跳了下來。
砰的一聲,她好像聽到了一根根骨頭裂開的聲音,眼前是粘稠的,刺目的鮮血。
她踉踉蹌蹌走到血泊之中,伸出雙手試圖抱起對方,但她卻怎麼都碰觸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汩汩血流浸濕女孩的衣服,染紅了灰白的地面。
「陸雪!不要…」睡夢中的沈知夏發出一聲驚呼,身子開始劇烈抖動,緊閉著的眼皮下眼珠飛快轉動。
陸雪被連續不斷的囈語,抽泣聲吵醒,翻身坐起來,打開燈,看到沈知夏的臉上布滿淚痕,額角冒著細汗,凌亂的髮絲沾了淚液黏著臉頰,表情驚恐又痛苦。
她做噩夢了。
陸雪心一悸,慌忙俯身抱住她,手輕拍著她的臉,小聲喚道:「沈知夏,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