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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夏喉嚨發硬, 她張了張嘴,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人陷入沉默, 江請讓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壓抑著聲音,無聲地哭得有些喘不過氣。
沈知夏安靜的坐在江清讓身旁, 無聲的陪伴著她。
四周靜得詭異,壓抑的抽泣尤為刺耳。
過了許久, 江請讓止住了哭聲。她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的仿佛被吸乾了三魂七魄。
她遲疑地看了沈知夏一眼, 眼神里似有千言萬語,她滾了滾喉嚨,「知夏,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怎麼辦?」她聲音很輕,像是問得很猶豫,很艱難。
沈知夏與她對視一眼,很快想到自己曾因為數不清的猶豫才會失去了陸雪。
她眸底霧靄沉沉,鼻子發酸,沉默半晌,斟酌的說:「我覺得沒有誰是不該喜歡的人,既然喜歡,那就勇敢去愛。」
別像我一樣,直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江請讓靜默了兩秒,喉嚨輕滾,她艱澀的說:「可…她是我妹妹。而且,我比她年長了十歲啊。」
沈知夏怔住,微微意外,江桐梓?
她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但是看到現在的江請讓,她不由聯想到了自己。那些天生無畏直率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瞻前顧後的人的痛苦。可是她懂並深受其擾。
她時常想,如果自己能早一點拿出勇氣,是不是就不會失去陸雪了。
沈知夏默然了幾分鐘,她拿捏著分寸開解道:「可她並不是你的親妹妹,你們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她抿了抿唇,「江姐,不要害怕。如果你真喜歡她,那就毫無保留地去愛。而且,無論是愛情還是交友,我覺得與年齡沒有關係的。」
江請讓怔愣了幾秒,淺淺笑了笑,嘴唇顫動著,「可是,姐妹身份讓我離她最近,也讓我離她最遠啊。」
一瞬間,會客廳內針落可聞。
江請讓手指緊緊蜷起,目光呆滯的看向窗外,輕輕地淡笑出聲,「知夏,你知道嗎?我想像飛蛾撲火般的去愛她,可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沈知夏喉頭哽塞,「江姐,我支持你。我想,飛蛾撲火時它也是幸福的。」說完她猛然想到了什麼,輕聲問:「那她對你是什麼想法呢?」
江請讓神色複雜地與沈知夏對視一眼,小聲說:「她之前向我表白過,不過被我給拒絕了。」說完她唇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指尖被自己捏的泛了白。
沈知夏怔愣幾秒,眨了眨眼,詫異道:「她表白?你拒絕?」
江請讓嗯了一聲,慢慢鬆開五指,垂下長睫,聳動了一下喉頭,「年初,家里人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無奈之下我便去和對方吃了頓飯。那晚我回到家,發現江桐梓居然喝的伶仃大醉。我當時又氣又心疼,我把她饞扶到了床上,正要離開她卻突然緊緊拉住我的手,哭著求我別去相親。
我以為她是在擔心我有了對象後就不再關心她了,我抱著她一遍遍的哄,我告訴她,就算以後我有了愛人,我也不會不管她,她永遠都是我的妹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不料她突然掙脫出我的懷抱,態度冷漠的說她不願意再做我的妹妹。我還沒來得及問她為什麼,她就死死的將我壓在了床上,隨後吻了上來,我被她的舉動嚇懵了,反應過來後用力的將她推開了。
我想,或許是她喝多了沒了分寸,便耐心的哄著她睡覺。可是,她居然聲淚俱下的說她愛我,還說她暗戀了我三年。我當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覺得她的感情好荒唐,荒唐至極。我們是好姐妹,是家人,她怎麼可以喜歡我?
沈知夏聽得心口泛起一絲疼意,她瞬間有點心疼江桐梓。她蹙起秀眉,靜待著江請讓的下文。
江請讓沉浸於過往的回憶之中,臉上瀰漫起糾結與痛苦,她聲音輕顫,「然後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我發現都是我的錯。是我跟她在相處時沒有注意界限,她還小,容易對新鮮事物產生好奇心,我本來就是同性戀,是我作為年長的一方誤導了她,才會讓她對我產生錯誤的感情。
於是,我聲色厲俱的拒絕了她,她聲嘶力竭的爭取了很久,我不僅沒有一絲動容,還毫不留情的將她趕出了家門。
當時已經很晚了,她又喝醉了,我實在不放心就偷偷的跟在她身後。我盯著她佝僂又狼狽的背影,我看到她蹲在路邊抱著自己哭。我真的快要心疼死了,我很想上前抱住她,像之前一樣,哄她,然後帶她回家。
那一刻,我心中仿佛天人交戰。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可以此時出現在她面前,不能心軟,不要給她無謂的希望。她才19歲,我不可以帶她走上這條艱難又孤獨的路。
我想,長痛不如短痛吧。只要江桐梓熬過這個短暫的黑夜,此後她就能擁有無限光輝的未來。就這樣,我生生克制住了帶她回家的念頭,下了狠心沒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