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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在怡春院裡多喝幾杯,就開始胡言亂語了。周圍的人倒也和往常一般哄著他,直到聽到他大著舌頭說他的堂妹把他的未婚妻給偷偷藏了起來後,他那群狐朋狗友回過神來,才愕然頓住。
他們時常與孟奚無來往,自然也從他嘴裡聽說過有個未婚妻的事,自然也都對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較了解。
在昌平貪污案爆出來後,他們還安慰孟奚無,不必為了一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妻傷神,既然人都失蹤了,那就沒必要再特意去尋找。
當時孟奚無還很是贊同,與他們開著玩笑,便扯過了這個話題。
誰知今日又聽他提起了未婚妻,甚至還涉及到了清河郡主?!
「孟兄,此事可不能亂說啊,你那未婚妻不是昌平前任知府顏海林的女兒嗎?」有人試圖喚醒孟奚無的神志,「顏海林可是參與了貪污一案的,都畏罪自裁了,他女兒雖然逃了,但也還是戴罪之身呢!」
明晃晃的燭光下,孟奚無左擁右抱,又仰頭喝下了一杯清酒,他嘿嘿一笑,又低聲透露著:「我之前也不知道顏妹妹在哪兒,也是……嗝……也是前些日子發現郡主帶了一個女人到我家後院,我……嗝……多番打探下,才確認那個女人是顏海林的女兒,也就是我和我有婚約的那個顏妹妹……」
眾人無語,也不知要如何制止他繼續胡言亂語,就只得聽著他又神神秘秘地講了他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查證的。
雖說席間眾人都擰著眉,不讓孟奚無多言,可第二日,這件事還是不知被哪位有心人給爆了出來,傳得滿京城都知曉了。
當天下午,大理寺的人就來到了廣寧長公主府,請求面見清河郡主和那位深陷流言漩渦中的少女。
杜若來報時,孟溪梧正在為顏吟漪劃出太清書院測試的書卷,信紙上的筆墨還未風乾,就得知了這個壞消息。
「郡主,現在大理寺的人就在前院等著,說是奉命前來查探一番,若……若當真是罪臣顏海林之女,就要把人抓走。」
空氣中有微涼的寒意縈繞,周圍的冷風一股腦灌入身體,令人止不住顫慄。
顏吟漪臉色蒼白如雪,仿佛所有血液都被抽離了身體。閉了閉眼,她拂開了女人和她緊握的手,顫抖著聲音說道:「阿梧,我去吧。」
她的身份已然暴露,若不想連累了孟溪梧和長公主,她必須徹底離開。
可孟溪梧怎麼可能讓她獨自去面對?
「先不要著急,」重新握住少女冰涼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似乎要將她們的命運緊緊糾纏在一起,「如今你在我們府上,有母親在,即便他們要查探,也不能立馬將你帶走。」
孟溪梧牽著她,踩在被清掃乾淨的石板路上,腦海里飛快思索著此事的對策。
到了前院大廳時,孟溪梧發現自家母親已經端坐於上首,目光冷淡地在堂下一眾官服的人身上掃過。
聽到動靜,這群人紛紛轉頭,先是朝她行了個禮,又默不作聲地打量起了她身旁的顏吟漪。
稍稍側身,大半的身形擋在了顏吟漪前面,孟溪梧眉梢微挑,斜斜地看著大理寺的這群人,「你們來這裡,可有搜查令、緝捕令?」
霎時,一張蓋著大理寺卿印章的搜查令出現在了孟溪梧面前,為首的男子是大理司直孫騫,朝孟溪梧展示了合法文書後,他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只露出半邊身子的少女身上,隨後一板一眼地說明了來意:「郡主,請您讓一讓,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罪臣顏海林之女,大理寺已接到上頭指令,務必將她帶回去審查。」
孟溪梧冷笑兩歲,拉著身子僵硬的少女,穿過人群,來到了她母親的身邊。
「娘親,我記得我們府上有先帝賜下的恩典,若犯了事,可不必前往刑部大牢、大理寺和宗廟,對吧?」
她這話雖是在詢問長公主,但話中的意思卻是明晃晃地在告訴大理寺這群人,今日帶不走顏吟漪。
長公主優雅起身,先是安撫般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少女,才淡淡看向堂下的人,「本宮當年領軍作戰,先帝憐惜,特賜本宮府上如此恩典,不知諸位可還記得?」
孫騫眼神一暗,到底還是點了頭:「微臣自然是還記得長公主當年的颯爽英姿。」
「只是……」他拱了拱手,點出了顏吟漪的身份,「只是這名女子極有可能是顏海林的獨女,並不是長公主府上的人。」
所以,也就無法享受到先帝給的恩典。
見他們如此執著地要帶走顏吟漪,孟溪梧眉眼微沉,抬了抬下巴,漠然地開了口:「她與我已成了親,是上了皇家玉牒的郡主夫人,自然也是長公主府上的人。」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不僅是大理寺的一眾人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就連屋外偷偷觀察情況的府內小廝小丫頭也驚地愣在了原地。
若是他們沒聽錯的話,郡主身為女子,居然和另一名女子成了親?!
「這……這簡直是荒唐至極!」孫騫不信,打量的視線在孟溪梧和顏吟漪的身上來回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