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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著撒納忙碌的凱諾知道,這些已經是撒納全部的存糧了。
而更令她觸動是撒納將那一整塊肉都盛到了凱諾的碗裡, 而她自己瘦弱的風一吹都能摔倒的模樣,卻只留下一碗寡淡的湯水。
對此凱諾不由捏緊了手指, 悶聲問道:「你把存糧都給我吃了, 你後面怎麼辦?」
「幼崽不要想那麼多。」撒納還是那句話, 她揉了揉凱諾亂糟糟的頭髮平靜道:「趁熱吃。」
凱諾不滿意她的敷衍,握住她放在自己頭上的手,大眼睛緊盯著她說道:「如果我不是幼崽呢?」
撒納沒想到這隻小幼崽這麼固執, 只好回應道:「無論你是不是幼崽, 你都該好好吃飯。你的詛咒還沒清除乾淨,想要活下去就抓緊時間吃東西。」
凱諾知道詛咒是什麼。她曾偷聽過部落大祭司給幼崽們上課, 知道一些小部落會將生病叫做詛咒。而被詛咒的人會令部落人恐懼。
可撒納並不害怕她,為什麼?
對此撒納並沒有隱瞞:「聖女說我是魔鬼,部落的人將我趕了出來。」
這麼說著,撒納偏頭看著小幼崽,表情有些僵硬道:「如果你也害怕,等雨停後就離開吧。」
「你才不是魔鬼。」凱諾撇嘴,「哪有魔鬼會救人的。」
撒納聞言臉色稍緩,不過也只當她小,還不懂魔鬼和詛咒的可怕。
哎……
被磨沒了脾氣的凱諾只能不甘地再次強調:「我不是幼崽,我已經成年了!」
「好好好。」
「喂!」
家裡多了一隻幼崽後,原本安靜到死寂的小屋終於多了些許熱鬧。
雖然肉湯寡淡又有一股土腥味,但凱諾太餓了,她將肉撈出撕開,一半給了撒納一半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下。
撒納甚至沒看到她怎麼咀嚼,那塊肉就被她吞下去了。
見此撒納把自己的碗遞過去,示意她吃掉。
凱諾喝湯的動作一頓,面上騰一下紅了。
她很想說自己不餓,但是咕嚕嚕響的肚子並不允許她撒謊。
「吃吧,我吃不下。」撒納沒有說謊。
她這幅身子很虛弱,時常頭暈眼花,有時候勉強吃些東西又會吐出來。
今天要不是為了給這隻幼崽煮肉湯,她大概會熬到晚上才嚼些草根充飢。
這不行。
凱諾皺眉,她偷學過大祭司治病救人的本領,所以知道撒納生病了。
她必須吃些軟嫩新鮮的食物才能恢復健康。
這麼一想,凱諾接過撒納的碗快速地吃著。
她要吃飽飯補充體力,然後出去打獵餵養這隻病弱的雌性。
但是在出門打獵這點上,兩人產生了分歧。
白雨節的暴雨是獸神泄下的怒火,其中夾雜著詛咒。所以撒納不同意幼崽頂著大雨出去捕獵。
「沒得商量。」撒納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嚴肅。
她救活這隻幼崽不是為了讓她再跑到大雨中送死的。
「可是如果不出去捕獵,我們早晚會餓死。」白雨節的暴雨最短也要下上一個月。
塔捕部落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周圍是密林有足夠的食物,而且沒有大型食肉猛獸存在。最重要的是,塔捕部落的位置正好避開從山上泄下的洪流,他們不用擔心被白雨節的大水吞沒。
「我會去捕獵。」撒納披上寬大葉子編成的外衣,準備出去捕獵。
就算她抓不住獵物,也可以找到一些能吃的植物。
「你老實待在屋裡。」撒納不放心的叮囑凱諾。
她總覺得這隻幼崽主意頭很正,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
「不可能。」
凱諾明確拒絕了撒納的提議,她甚至非常直白道:「你只要出門我就會跟上,你管不住我。與其費心思猜我有沒有聽話,還不如我出去捕獵你在家待著。」
凱諾說著拉住撒納的手。撒納驚覺自己居然掙脫不了,只能跟著幼崽的步伐回到了石炕旁,又被她按坐在了炕上。
「誰的力氣大就要聽誰的話。」凱諾金色的獸瞳里閃爍著不送拒絕的強硬,「我先去撿柴,家裡太濕了。總在潮濕中生活,對你的身體不好。」
無論撒納信不信她已經成年了,凱諾都把撒納當成了自己的雌性。
她看過甚至摸過對方纖瘦的軀體,她就要負起責任。真正的獸人戰士絕對不可以逃避責任。
撒納一時間竟真的被她鎮住了。在獸人世界,服從強者是絕大部分人的天性。
直到凱諾開門消失在雨幕中,撒納才回神跑到門邊,面上是焦急和懊惱。
她想踏出門檻,去尋找凱諾。但不知怎麼的,她腳剛剛抬起,眼前似乎出現了幼崽那雙金色的獸瞳。
還有里面不容置疑的命令。
待在這裡,等我回來。
撒納抬起的腳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回來,她斂眉咬唇,微瞌的雙目蘊含著複雜的神色。
這一刻的小木屋又回到了雨聲嘩啦和沒有人聲的沉寂中。
撒納扶著門框站在那裡久久不動,她大概在等待什麼,又好像放棄了什麼。
上一個被她救回來的人知道她是魔鬼後,也消失在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