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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歲與習慣性地攬住鶴雲櫟作為回應。他張了張嘴,但依舊什麼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陷在消沉的情緒里,提不起精神。

  見他這模樣,鶴雲櫟改為提議:「師父如果累了,就睡一覺吧。弟子陪著你。」

  應歲與點了點頭。

  鶴雲櫟坐在床邊,應歲與臥倒後將頭枕在了他腿上。

  應歲與睜著眼,腦子裡什麼也沒想,但情緒就是平靜不下來。

  許久過後,他開了口:「我有過一個娘親。」

  應歲與說的不是香蕤夫人,而是他從小時候起,在腦中構建起來的幻想中的娘親。那個會給他做衣服,會聽他喋喋不休,會無保留愛他的娘親。

  「但後來沒有了。」

  接雲台的襲擊打碎了他對「娘親」二字的幻想,那個虛構出來的女人也自此消失不見。同時,他和香蕤夫人的約定,也斬斷了他倫理上的「臍帶」。

  無論是精神或現實,他都成了沒有來處的人。

  他憑什麼怨她呢?

  沒有律法規定,父母必須愛孩子,何況還是非自願情況下生出的孩子。她做了對她來說最有利的選擇。他們只是短暫地血脈相連,然後成了陌路人而已。

  只是那些落空的期待、被殘忍對待的委屈,和對無愛未來的恐懼,還殘留在他的軀體裡,無法填滿也無法痊癒。教他感覺自己依舊處在漂泊中,上不了岸。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有被影響,但那天以後一個問題始終縈繞在應歲與心底——

  不配被生母所愛的人,還配被他人所愛嗎?

  鶴雲櫟沉默地聽著,雖沒有聽懂,但也並未追問。他感覺得到,這已經是應歲與最大限度的坦白了。

  師父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脆弱的模樣。這份悲傷過於深重,光是裂開一個縫隙,便讓鶴雲櫟喘不過氣來。

  他多希望能代替那個女人,將缺失的部分彌補給應歲與。

  可人生命中的角色是無法相互替代的。鶴雲櫟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只能長久地將應歲與抱在懷裡,雙手緊緊相握:「師父。」

  應歲與雖然疲累,但還是回應了他的呼喚:「嗯。」

  「我愛你。」

  黑暗中,懷裡的人安靜了片刻。

  「嗯。」

  「我愛你。」

  鶴雲櫟又重複了一遍。

  應歲與轉過身,將臉抵在他懷裡,閉起了眼:「嗯。」

  鶴雲櫟將唇抵在他的耳邊,不時重複一遍愛意,每一聲都是濃厚的深情。

  在低淺的傾訴與應答中,天邊漸漸泛明。

  趁著應歲與還在休息,鶴雲櫟燒掉寫好的信,重新寫了一封,內容大體相同,只是在重寫的這封信的末尾,他使用了勝殊娘娘允諾給他的那個要求。

  ——除了交付道意,請不要再來信,也不要再打聽和過問師父。以後,繼續做不相識的陌路人吧。

  娘娘是個好人,但好人並非一定會帶來喜悅和幸福。

  不管其中誰是誰非,他都不想再看到師父露出那樣的表情。

  寄完信回到臥房,應歲與已經坐了起來,但沒有起身。

  鶴雲櫟走後沒多久,他就醒了。

  休息了一晚的他感覺好多了,但在弟子面前情緒崩潰的事實,又讓他感覺尷尬。

  回來的鶴雲櫟什麼也沒有說,坐過來便親他,吻沿著臉頰細細落下,直到應歲與給出回應。

  安慰的吻不帶情|欲,兩人淺淺相碰便分了開來。

  「今天要出去走走嗎?」鶴雲櫟詢問。

  「去哪裡?」

  「去店鋪和莊子上看看。」

  鶴雲櫟說的是雲霄名下的那些產業。才外出回來,也不能整天玩。不過巡查結束也不是不可以找個地方和師父一起坐坐。

  「只有我們倆嗎?」

  應歲與頗為期待地確認。

  鶴雲櫟補充:「還有松松。」

  不好天天讓師伯們帶孩子。怎麼說也是他的弟子,又不是師伯們的弟子。

  應歲與稍微明媚的心情又陰鬱下來。

  ——為什麼會有人談戀愛後還沒享受過充足的二人世界,就提前步入了有孩子的生活?

  可自己做的孽,有什麼辦法呢?

  他親昵地貼近,試圖用美色迷惑弟子的判斷力:「為師始終覺得,以你現在的年紀和修為收弟子還為時過早。」

  可這招用得太多,鶴雲櫟已經有了免疫力,並沒有因為他的親近就忽略話語的含義:「師父是什麼意思?」這話明顯是衝著松松來的。

  應歲與直接表態:「給松松另尋一個去處吧。不管他想學什麼,為師都能想辦法幫他找到頂尖的師父。」

  鶴雲櫟莫名有種和離再婚,結果再婚的道侶不想要他和「前妻」的孩子的既視感。

  ——他的思維也被師父帶得越來越歪了。

  甩掉腦中不著調的想法,他反問:「師父是要我拋棄松松嗎?」

  「如果松松自願呢?」

  松松自願?

  松松怎麼會自願呢?

  鶴雲櫟感覺不妙:「松松和師父說過什麼話嗎?」

  是他哪裡做得不好,讓那孩子不想給他做弟子了嗎?

  鶴雲櫟神情黯淡下來,被悉心照料的孩子「嫌棄」,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見弟子難過起來,應歲與忙解釋:「他什麼都沒說過,為師就是假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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