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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左側放了個不是特別美觀的石碗,石碗很薄,盛了清水。
此時清水已經燒開,咕咕冒泡。
青年把石碗取了出來,放在窗戶下方。
從窗戶灌進的冷風將熱水冒著的熱氣吹得看不見影。
沈澤蘭攏著衣服,退後幾步,靠在角落裡。他曲起雙腿,用手臂環住了,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安安靜靜看著石碗中的熱水。
這樣的冷天,熱水很快涼到適宜的溫度。
謝陽曜折了一張芭蕉葉,將熱水倒了進去,遞給沈澤蘭。
沈澤蘭接過芭蕉葉。
暖意透過脈絡清晰的葉子,傳到他手上,每一根手指都因此變得溫暖。
第一次感覺到除了「大熊貓」外的熱意——寒氣未發作前,他還太小,感覺到熱意,也全忘了。
他有些新奇,捧著芭蕉葉,左挪右挪。
「怎麼了?」謝陽曜坐回火堆前,遞來一個不解的眼神。
「哪裡不舒服?」
沈澤蘭搖了搖頭,捧起芭蕉葉,小口小口喝水。暖流帶走口中血腥味,順著食管一路往下,進入胃部。
胃部暖烘烘,隨後,全身都暖了起來。
沈澤蘭感受著暖意,眯起眼睛。
謝陽曜看著他,覺得他像堂妹那隻嬌生慣養的鴛鴦眼獅子貓,碰到熱水便眯起眼睛,懶洋洋,似乎下一刻就要舒展四肢,攤在地上,滾上一滾。
只是點熱水,有這樣舒服嗎?
熱意散去,沈澤蘭有些不舍,他將芭蕉葉放在一旁,看向謝陽曜,笑道:「多謝。」
喉間濕潤,說話不疼。
謝陽曜只當他在為熱水道謝,淡淡嗯了一聲。
沈澤蘭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情緒不高,猜到因為什麼,他披著法衣,挪了過去,側撲到青年身上,環住對方脖頸。
「姚公子。」
沒有了寒氣,純陽之體帶來的熱意便更明顯了,貼上去格外溫暖。
謝陽曜離火遠了幾分,他抬起手臂,手指即將落在沈澤蘭後腰時,又收回去了。
他看向沈澤蘭。
「你之前是怎麼了?」
他還是惦記著這事。
沈澤蘭直視他的眼睛,彎眼笑道:「我不太喜歡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
謝陽曜道:「隨你。」
他的語氣冷了下去。
沈澤蘭不明白「大熊貓」生什麼氣。他們又不是兩情相悅的情人,很多事情都沒必要說明,這不是默認的麼?
自己可從來沒有越線,追問他什麼事。
難道他是認為自己不說明身體狀況,百眼鬼來襲時,會拖累他?
這確實是個問題。
沈澤蘭鬆開「大熊貓」,端端正正坐好了,道:「姚公子你放心,百眼鬼明晚子時來時,我不會拖累你。」
明天晚上子時一到,便是冥陰節了。
今晚是最後一個安穩的夜晚。
謝陽曜聞言,白日才壓下去的火又起來了。
他胸口像堵著團雜草,煩躁得很,看什麼都不順眼,看一旁的火堆都想踹上一腳。
掐住身旁這人的腰,抱入懷裡。
冰冰涼涼。
火氣消了許多,他正要說,我沒有覺得你會拖累我。
忽然,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響起。
低頭一看,蘭黛正伸手去解他領口右側的鑲墨玉銀扣。
他穿得是玄色圓領窄袖法袍,配搭銙帶、五級騰蛇皮護腕等。
圓領窄袖法袍為了方便出行,領口右側帶一枚扣子,做成了翻領衣式。
扣上扣子,極惡符紋激活,既防沙、風灌入,又能消耗自身調節溫度。
解開扣子,衣領外翻,前襟敞開,納涼符紋激活,便能自動吸取涼風,散熱散汗。
「你……」
謝陽曜抓住了沈澤蘭的手。
指尖的皮已經長好了,一股淡淡的草木藥味,寧繞在側。
沈澤蘭抬起那雙藏著浩渺江海的眼睛看他。
「不是要雙修嗎?」
謝陽曜不好說自己抱他是為了降火氣,並不是催促他雙修。
頓了頓,他將先前未言的話說了出來。
「我沒有覺得你會拖累我。」
沈澤蘭笑道:「好的,知道了。」他伏了過去,「姚五,雙修。」
謝陽曜喉結艱澀滾動,低低嗯了聲。
……
冥陰節前一日。
沈澤蘭綁起頭髮,向謝陽曜要了兩根髮帶扎衣袖。對方的護腕太大了,他戴不了。
今日是個陰天。
紮好衣袖,沈澤蘭回憶了一遍自己所習劍術,踢起靈劍。
靈劍飛至半空,沈澤蘭抬手,穩穩握住靈劍,出了門。
他想練會劍術。
謝陽曜早早出門了,此時,單指撐著身體,負著一隻手,正背靠著木屋旁邊的一顆樹倒立,做每日必須的身體鍛鍊。
聽到動靜,他眼睛轉動,朝這邊看來。
「練劍?」他問。
「是。」因為昨晚雙修過,沈澤蘭嗓音有些沙啞。
謝陽曜第一次見蘭黛練劍。
他原以為,蘭黛生性閒散,不愛錘鍊自己。
對於九州少主來說,這不是什麼值得批判的點,人各有志,夠用就行,所以從頭至尾都不曾說過什麼。
只是他沒想到,冥陰節對方會開始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