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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去水房洗漱,不說話也不擺著笑臉討好誰,冷冷淡淡刷牙洗臉。
然後回宿舍里,檢查衣柜上掛了鎖,柳條箱掛了鎖,拎著隨身的軍綠色挎包,一個人歡歡喜喜上班去。
見姜湘一個人先走,304宿舍的女生們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
「她,她怎麼能跟沒事發生一樣。」董美霞指著外邊手指顫抖。
何麗華沒好氣,「閉嘴吧你,都怪昨晚你那張破嘴,吵了那麼大一架,搞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
「可不是,」其他的一個接一個抱怨,「我也沒睡好,一會還得踩紗車幹活呢!」
來到紡線車間,姜湘還是和沒事人一樣,上去踩紗車。
平時怎麼幹活,今天也是怎麼幹活,甚至拿出了比往常更要認真的勁頭。
半小時後,車間的主任來了,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姐,人人喊她趙大姐。
趙大姐趙主任在國棉廠是出了名的,年年評勞模,評三八紅旗手。
「姜湘,你跟我來一下。」趙大姐喊道。
車間里值班的女工們紛紛側目。
董美霞率先反應過來,當即衝著何麗華眨了眨眼。
看吧,昨晚她不是說大話,得知了姜湘的成分問題,車間的領導指定要找她談話。
何麗華面露擔憂。
姜湘最初愣了一下,看著趙大姐出去,連忙跟了上去,「來了。」
姜湘表面上沒事人一樣,是因為她不怕周遭的白眼和冷落,她有自己相識多年的親朋好友,苗姨,苗冬青,方靜,還有紅河灣大隊的李支書一家,現在又多了一個梁遠洲。
朋友在精不在多,她的社交領域並不存在孤立空白,所以不在乎旁人的白眼和冷落。
況且,她是身穿,有現代的部分記憶,精神狀態健康充實陽光向上,確實不會因為這一丁點遭遇就變得抑鬱emo。
可以說,她眼下唯一牽掛擔憂的,就是能不能保住國棉廠這份臨時工的工作!
一路忐忑地跟著趙大姐進了車間主任的辦公室,門一關,姜湘的心就重重墜了一下。
只見趙大姐臉色嚴肅地坐椅子上,開口問:「姜湘同志,我問你,你成分有問題,是民族資本家,是不是?」
這個姜湘沒法否認,點頭道:「是。」
趙大姐拍桌,語氣一瞬間嚴厲起來,「那你一開始入職的時候怎麼不說呢?你在車間工作了半個多月,半個多月都沒有坦白。」
「……當初辦入職,咱們單位也沒人問我成分啊。」姜湘揣著明白當糊塗。
「好,你說單位沒問,那你入了職,不是有不少人打聽你條件嗎?」
「那也沒人直接開口問啊。」姜湘語氣相當陳懇,臉上也是一副坦坦蕩蕩不怕當面對峙的模樣。
她確實沒有說謊,確實沒人直接問她成分,那些想給她牽線做媒的,都是問她家住哪兒,家裡有幾口人,父母是不是雙職工等等。
見姜湘裝傻裝到底,趙大姐硬生生氣笑了,「行,我不計較你隱瞞成分問題。你們昨晚在集體宿舍里鬧出來的那麼大動靜,你那套敵人和朋友的理論,我也聽說了……」
聞言,姜湘低下頭,止不住心虛。
下一秒,就聽趙大姐說道:「你說得對,你雖然成分不好,但也是人民群眾的一份子,我們不該拿你當敵人看待,也不能因為你成分不好,無緣無故就把你開除了。」
姜湘驚喜地抬起頭,她的工作保住啦?
趙大姐臉色依舊嚴肅,但語氣已經溫和了下來,「我和其他領導商量了,咱們國棉廠不是沒有你這樣成分不好的工人,既然你已經進了車間,就好好干,干出成績來,別讓我們失望。」
姜湘嗯嗯點頭,高興到難以言表。
趙大姐又道:「我看了你在招工考試上答的卷子,提出的那一套分工流水線生產,可以提高生產效率,我很感興趣……」
姜湘:「…………」
敢情不是無緣無故把她留下來啊?是看中了她提出的創造性建議?
不管怎麼說,國棉廠的工作保住了,對姜湘來說是一件好事。
姜湘想了想,不知怎麼跟趙大姐講現代的工業化流水線作業。
她並不了解現代國棉廠的大型紡織機器是什麼樣子,只能儘量用簡單直白的大白話解釋。
「比如說,要靠人力操作的,我們可以用機器代替,比如紗線接頭,也能靠機械化操作……」
姜湘抓耳撓腮,把自己腦子裡能想起來的,能說的那部分,有用的沒用的都說一說。
現如今的國棉廠,是有「千人紗,萬人布」的說法的,從這一句話,就足以看出五六十年代的紡織行業有多落後了。
但姜湘對此愛莫能助。
她不是幹這一行的,對現代化大型紡織機器,就是在新聞報導上偶然看見一眼,也沒有其他更深入的了解了。
姜湘說完,急得額頭上都出汗了,也不清楚這樣算不算過關。
卻見趙大姐若有所思,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幾句,「姜湘同志,你的想法對我們很有啟發,你先下去吧,在紡線間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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