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頁
到底母子連心,丁惠娘對兒子是疼愛的,見到這一幕,她擔憂得不行,往前走了兩步,想喚一聲佑兒,瞅到那落在地上的那雙紅繡鞋,她又心生畏懼,止住了腳步。
「老爺——」丁惠娘朝薛賢禮喊去,想讓他和薛佑允說兩句話,兒子這樣,她真怕他真的瘋了去。
那突如其來的風炁沙土捲來時,正好揚了薛賢禮一臉。
「呸呸呸!」等他呸乾淨了嘴巴里吃到的土,被風沙迷了的眼睛也被流淌出的淚水沖刷了,時間已經過去了片刻。
聽著動靜,又聽著兒子又哭又罵的聲音,薛賢禮滿心的焦灼,睜開了眼,模模糊糊瞧清了坑洞,見不單單是蠶蛹被發現,甚至上頭還有了個洞,能瞧見薛寧的臉。
薛賢禮大驚,「蛾,我的蛾!」
他一個往前,直接趴在坑的邊緣,緊張萬分,探頭朝下瞧去。
薛佑允愣了愣。
他從未見過他爹這樣的驚慌,還喊著兒——
順著薛賢禮的目光往那兒一看,薛佑允瞧到了薛寧唇上的那兩隻蠶蛾,當即,他像是泄了勁兒一般,木愣愣又心灰意冷,不笑也不罵了,眼裡好似沒了光。
唇卻勾了勾,對自己有幾分自嘲。
薛佑允啊薛佑允,你真是個心軟的糊塗蛋,到了這個時候了,事實明明白白擺在面前了,竟然還對他有分期許,當真是可憐又可笑!
阿寧,阿寧是不是曾經也是這樣?
她更可憐,用一條命瞧清了阿爹阿娘。
……
蠶蛾趴在薛寧的唇邊,蛾翼顫顫。
還活著,還活著——
這蠶蛾的白絲雖然破了一個洞,露出內里的情況,可蠶蛾還活著。
也許……是這蠶蛾本就破繭在即?
薛賢禮正待鬆一口氣,突然,他就聽那跟著顏恆一道來的小姑娘說了話,聲音清脆好聽,可內里的內容卻讓他心肝劇烈。
「是為了蠶種吧。」潘垚若有所思。
不拘是為了這生絲,亦或是為了蠶種,這以厲鬼血煞為養分而成蛹化蛾的蠶蛾都不能留,更不能留下那蠶種。
潘垚心下做了決定。
「不——」薛賢禮瞧著眼前的一幕,愣神了下,隨即是撕心裂肺地嘶吼。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做了什麼,手一揚,指尖多了一道黃符,還不待人回神,就見她將符往前一揚。
剎那的光景,原先只三寸長的黃符在半空中變長變寬,如風簌簌,嗖地一下,黃符漾著符光將泥土之上的蛹包裹。
只見黃光綻綻,上頭有硃砂的符文痕跡,被包裹住的蠶蛹劇烈地抖動。
黃光越發明亮,符光如潮水,朝著符竅的位置一涌而去,瞬間,此處光亮大盛。
眾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幾人瞧見薛寧身上的蠶蛹沒了,這一會兒,她半浮在虛空中,一身的紅衣,烏髮隨著夜風在夜色中拂動。
她唇處的那兩隻蠶蛾,只轉眼的功夫,便從紙白之色變成了枯葉之色,微動的蛾翼也停了抖動。
風起,蠶蛾成了糜粉,在夜色中杳無痕跡。
「不,不——」薛賢禮抖著手伸出,眼睛看著那飛蛾成糜粉的方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的蛾——我十八年的心血,不不,不可能。」
半空之中,原先閉眼的薛寧突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眼睛血紅,眼仁中黃豆大的一點兒黑,朦朧熹微,死死地盯著朝她伸手的薛賢禮,眼睛裡有身為惡鬼的恨和凶唳。
薛賢禮嚇了一跳,伸出的手都往回縮了縮。
「阿寧。」薛佑允喃喃了一句。
只見鬼炁喧囂,黑髮無風而動,利爪在薛賢禮的面門處,只再往前一寸,便能將薛賢禮心口的心肝挖出。
符光漾過,將五指化為紅到發黑的利爪束縛。
「哎喲,我的娘!」瞅著幾乎是眼前的鬼影,薛賢禮終於知道怕了,一個屁墩地跌地,瞳孔急劇地收縮,看著虛浮半空的薛寧,眼裡都使恐懼。
薛寧恨極,掙扎著身上的黃符,轉頭朝潘垚看去。
她知道,這是解了自己束縛困頓之人,不過,此時,她也拘著自己,不讓自己剜了阿爹阿娘的心肝。
不,不是阿爹阿娘,是賊人!
身為厲鬼,想到這,薛寧仍然是心中大慟,過往的愛和恨交織,分不清彼此,每一次的剝離都是鮮血淋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恨我都知道。」潘垚看著薛寧的目光中有憐惜。
「可姐姐不該沾了罪孽,讓這黑了心肝的人髒了你的手……往後,姐姐能有自在的日子,他們不值得,不值得讓你賠上自己。」
「行了惡事,自是會自食惡果,他們會有報應的。」
「來——」潘垚沖薛寧伸出了手,「我會尋一處地方,將你身上的煞氣化去,等你再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會過去。」
薛寧看著潘垚伸出的手,不知什麼時候,那飛揚的黑髮垂墜了下來,她低垂著眼瞅著這人。
說實話,她瞧不清這人的模樣,在她眼裡,只覺得這是個很亮的影子,影影綽綽,是溫暖的存在,不自覺地便讓她信服。
反而是不遠之處,那一身黑衣赤鳳服的人,自己能瞧見赤帽下的輪廓。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存在,皆是凶煞,是厲鬼……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