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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店開著,生意著實也不好做。
「我就說這生意不好做,欠錢的太多!爛帳也多。」
都是鄉里鄰居和親朋好友,欠債的是大爺,討債的人反倒卑微,說得重了,人家不愛聽,下一回就不光顧生意了,說得輕了,人家沒擱在心上,嘻嘻哈哈地便將事情扯了過去,該欠的還是欠著!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惹得人頭大又心煩。
「欸欸,上次我和你說的,我一個親戚做的是玩偶的生意,就扯點布,裡頭塞著棉花,賣著去大城市,給小娃娃和大姑娘的,聽說厲害的,還往國外賣……生意好著呢,慶子你說…不然,咱們也一道做做這生意?」
「再說再說,」老闆沒這心思,含糊了兩句,「做生不如做熟,店好不容易起來了,就先不折騰了。」
「也是,再看看吧。」老闆娘想了想,也應了一聲。
……
日頭西斜,已經是黃昏時候了,隨著太陽落到了山的另一邊,天色便暗得更快了。
鐘錶的時針和分針都指向了六。
早春暮冬的傍晚六點半,正是天色將暗未暗時候,一陣風卷著遠處的落葉,蕭瑟地吹來時,張大旺正提著兩瓶高粱酒和鹵雜往回走。
你酒瓶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在這隻有風聲的時候,這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突然,張大旺的腳步慢了下來,朦朧著醉眼去瞧地面。
只見那兒丟了兩張大團結,風一吹,錢票的四角掀動,和落葉一道朝小巷子裡捲去。
張大旺打了嗝兒,膛紅著臉,抬腳就跟了過去。
嘿,是大團結呢!
今兒倒是走運了。
擱前幾年,他是真瞧不上這錢,不過如今嘛,蚊子腿也是肉,兩張的大團結,還能吃幾天的酒和肉!不錯不錯!
……
風來得突兀又邪門,帶著陰寒之炁。
張大旺沒有察覺,走了幾步後,小巷子兩邊是青磚的矮牆,有一定年頭了,是一條胡同弄子,越往裡走越窄,也越偏。
不追什麼時候,風聲停了,路兩邊屋子亮著的燈泡好似也遠了,小巷子盡頭,一盞鴨梨形的燈泡閃了一下,又一下,「滋啦啦」的作響。
張大旺停了腳步,看著燈光下出現的人影,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怎麼有點眼熟呢?」他嘟囔。
只見那人穿著白襯衫灰馬甲,鼻樑掛一眼鏡,斯文又俊秀模樣,是他最討厭的小白臉,一瞧就是好家庭里出來的,有錢,也會說話,討女人喜歡。
「小白臉一個——」
埋汰的酸話還未說完,突然,張大旺瞧到了什麼,眼睛瞪圓,驚恐之下,手中的酒瓶子砸在了地上。
玻璃四濺,裡頭的酒也淌得到處都是。
不知什麼時候,那蜿蜒清透的高粱成了猩紅的血液,空氣中的酒香也成了血液的腥甜。
燈光下,白襯衫的男子提著讓張大旺眼熟的密碼箱,轉過了頭,臉上的皮肉爛了去,眼鏡耷拉地掛在耳邊,眼睛也爛了去,瞧不到眼珠子,整個臉面破破爛爛的,能瞧到好皮肉的脖子卻有青灰之色。
突兀的,他咧嘴一笑,鬼炁森森。
「桀桀,找著你了!」
是他——
是八年前他用紅磚頭砸的小眼鏡!
張大旺驚恐地瞪圓了眼睛,手掐住脖子,只覺得鼻子眼睛有水泥灌進,泥灰吃了一嘴,喉頭裡有粗砂哽著……
他像一條砧板上待宰的魚,動不得,逃不脫,絕望又無助。
「鬼——」
「有鬼——」
鬼尋他報仇來了。
倏忽一下,閃爍的燈泡完全暗了去,與此同時,天色完全暗了去。
入夜逢魔,陰炁大盛。
……
公明亮身上落了清明咒,潘垚知道他尋到了殺他的兇手張大旺,也知道他好好折騰了這人一通,不過,沒有鬧出人命,鬼炁森森,卻也保持著清明,潘垚便沒有搭理。
公安接到報警,出車很快。
很是順利地將張大旺拘到了,手銬一扣,瞧著他一副魂不守舍,還有腳下那一淌的濕濡,空氣中還隱隱有一股尿騷味兒,不禁一挑眉,驚訝了。
「這是遇著什麼,瞧他嚇成這樣了。」一身警服的公安也是稀奇。
張大旺這人的臉,他們瞧過照片了,他們做公安這一行的,平時和犯人打交道,自然也有自己的總結和判斷。
張大旺是生了張凶人的臉,容易暴怒,容易激情殺人,這樣的人能被嚇成這樣?倒是真讓人意外。
「有鬼,有鬼——」張大旺抖著唇,一臉的慘白。
鬼?不會是惡事做多了,心裡有鬼吧?
扣著張大旺的兩個公安相互對視了眼,都對這有鬼的說法不信,不過,他們的心中同時一凜,警惕地瞧了瞧這張大旺,別不是在裝瘋賣傻,想要逃脫問責吧。
休想!
「張大旺,有人指證你八年前在H市犯下了一場命案,請你配合!」
很快,小巷子這處的警笛聲遠了,不遠處的一座公用電話亭里,白襯衫灰馬甲的小年輕提著密碼箱瞧著這一幕,臉上有著釋然的神色。
燈光落在他身上,地上卻沒有影子。
……
人證物證確鑿,張大旺不知被什麼嚇破了膽,對自己犯下的錯供認不諱,此案蓋棺定論,張大旺被判了死刑,江新偉脅從棄屍,又侵吞髒物,還有數筆的竊案在身,也被判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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