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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哥,旺哥,和你商量個事兒。」
小賣部的老闆是個小個子男人,這會兒,他搓著手,面上帶著生意人和氣生財的卑微,「你瞧,我們這也是小本生意,您前幾次欠的帳都還沒結……這次——」
話都還未說完,就聽酒瓶子重重地被人往桌上一擱,被叫做旺哥的人手撐著桌面,眼睛盯著小個子老闆。
他盯了好一會兒,目光沉沉,噴出一口酒氣。
「怎麼?覺得你旺哥我窮,付不起酒錢菜錢是吧。」
「瞧不起我?」
小個子男子僵了僵,「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對了哥,我這兒新添了些鹵貨,有別的滋味,蒜香和麻辣的,很是不錯呢,這樣吧,我都給你來一點兒?記帳上,都記帳上!下次一道給就成。」
被叫做旺哥的人沒有吭聲,只目光冷冷地瞧著人。
待將人送走後,小個子男人腿軟了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虛汗。
「你怎麼回事?」老闆娘從裡頭出來,瞅著這一幕氣得不行,食指支起,另一隻手叉著腰,像個茶壺一樣數落起了自家男人。
「不是說好了要把帳要回來嗎?你倒好,還巴巴地倒貼著給人介紹了新鹵,你這麼尊敬他?他誰啊!他是你誰啊!」
尖利的聲音如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地往前發射,一聲比一聲高。
「不知道還道他是你二大爺呢!」
「呸!就一欠債不還的老賴皮鬼!我春枝活到這個年頭,就沒瞧到臉皮這麼厚的!沒錢還裝闊,每天打半斤肉,兩瓶酒,再來點兒花生米瓜子仁……大老闆都沒吃這麼好!」
老闆娘氣得不行,胸膛起伏,看著自己男人的目光像要吃人一樣。
「喝了酒就吹牛,說什麼自己有一箱子的鈔票,我呸!我瞧他是有一箱子的鈔票,一箱子的死人錢!燒祖宗的那種!」
「你知道什麼!」老闆也心煩得很,瞧著自己媳婦越說越氣,瞅著人旺哥的背影還能瞧到,連忙拉了拉人,目光小心,壓低了聲音。
「別說了,回頭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剛那眼神多凶,在老家,他老漢和村子裡殺豬的是好朋友,他也接觸過殺豬伯,剛剛那旺哥的眼神凶啊,瞧他和殺豬伯瞧大豬沒什麼兩樣。
都是盯著死物的樣子!
更甚至,那三角眼還更陰沉。
老闆娘聽不進去話,還在氣頭上。
別瞧小賣部的生意好像還可以,每天人來人往的,最熱鬧的就是她這兒了,這家帶點醋,那家打一點酒,她是個利索人,每天還做一點熟食擱在店裡賣。
東西不多,吃不完也能自家吃,倒是省了一日三餐的麻煩。
一木桶的炊飯,再炒一盤小青菜,賣剩下的鹵雜,也能對付著吃兩天。
可這兒是哪啊,這兒是C城有名的棚戶,頂頂出名的貧民窟,每個人,每個家庭都不容易,有時不是心軟,是實在不忍心,能賒就賒了。
可這旺哥是誰?就一酒鬼醉鬼!
憑什麼賒!
她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滷肉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有,什麼滷雞翅鹵豬皮,上頭的毛都是她起了個大早,一根根拔的!眼睛都要瞅瞎了!
「賒什麼賒!我瞧你就是肉包子打狗!」末了,她颳了一眼,還恨恨罵了一句,「軟包子!」
一個大男人立不起來,誰都能欺上一腳。
老闆也委屈,扛米卸貨擺貨,這些重活都他在做好不好!
「不是!這回絕對不是我軟,是這旺哥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老闆娘手肘抱胸,神情不善。
今兒要是不說個二五六出來,她可不罷休。
「他眼神凶著呢。」小個子老闆瞧了瞧周圍,一副做賊模樣,壓低了聲音,語氣卻肯定,「我瞧啊,指不定他身上背過命案,再不濟也有將人打成重傷的。」
「什麼?殺人?」老闆娘驚呼!
「噓噓,小點兒聲音,」老闆急得直豎食指,「這都我猜的,你不知道他剛才瞧人的眼神多可怕,面上凶,眼裡卻平靜,黑黢黢的,盯著人瞧的時候,那裡頭都沒有感情,你不知道,越是這樣的人越狠。」
老闆娘心悸了一下,想著什麼,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過神,她扯了扯開始忙活擦貨架的男人衣角,「我覺得你說這事還真有可能,這叫什麼,這叫做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都一個道理!」
被叫做旺哥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這條街,整日醉醺醺的喝著酒,也不打工,偶爾打打牌贏點錢。
不過這也不扎眼,這個棚戶區很多這樣的男人,顧家的多是女人,為了家裡還小的孩子,很多事兒都忍了,想著自己勤快一點,也能撐起一個家。
窮嘛,有時候是時運不濟,但有的時候,還真是和人有關係,心氣兒不行,懶!心還大!恨不得一口氣能賺個大錢,殊不知,這財如流水,細水長流也能攢一池子的水。
大財,這東西掉下時損其他運,不一定是好事。
「算了算了,惹不起這種人,咱們躲著點。」老闆娘捏著鼻子認了。
「下一回,你別多說話,隨便拿點東西將人打發了,要是可以,我留意留意打牌那處,他要是贏錢了,我上去討一點,興許他贏了牌高興,我也能討著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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