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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玉鏡府君輕咳一聲,「幽都前些時候,捉了個轉世的鬼仙,據他所招,千百年裡,他為師兄行了多個方便,助你善魂投胎,幽都正氣著呢,誓要緝拿這私擾六道輪迴的要犯。」
有度真君當即臉色又是一變。
幽都竟已知道?
再看西南方向,想著方才那數隻靈鶴,有度真君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今日,不是生便是死!
索性背水一戰!
當即,他便朝陶花子喊了一聲,「花子!」
「是,真君,花子在這,一直都在這兒。」
一旁的陶花子眼睛都瞧痴了。
這是她認得的真君,那從街頭將她帶了回去,如珠似寶地待她,給予她吃穿溫飽,給予她做人的尊嚴,握著她的手教她識字……寵溺著說愛她的真君。
情意變得如此突然,快得像一場夢,只她還被留在了夢中。
不能醒,也不願意醒。
有度真君瞧了陶花子一眼,眼裡有厭色一閃而過,只須臾的功夫,他便將那道厭色收斂住,看著她的目光有著欣慰和蠱惑。
他探出手,「到我這兒來。」
「別過去。」潘垚忍不住出言提醒。
有度真君看了過去。
千年的時光漫長,身為徐蒔樹的那幾年記憶和千年的記憶相比,猶如滄海一粟,他想起在六里鎮小學打鈴時,瞧著手腕邊的秒針和下頭奔跑的小孩兒,小心思的在秒表最後一秒才打鈴,只覺得令人嗤笑。
「花子,過來。」
陶花子瞪了潘垚一眼。
好吧,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潘垚閉了嘴,不再吭聲。
在陶花子牽上有度真君的手時,只見整個宅子震動,有風炁在兩人相牽的手上盪開,陶花子一身的血煞之炁朝有度真君涌去,屋宅中的鬼也一個個的減少。
與此同時,有度真君身上有了重疊的虛影。
「這是——」潘垚想起了岷涯山上那一具具生得同樣五官,只年齡不同的十具屍體。
如今的虛影也是如此,更甚至,它們遙遙不止十具。
只見虛影一路往上,面部朝上,或猙獰或痛苦或麻木……形態各異,疊疊而加,最後成了通天路。
有度真君,他竟當真將自己延伸成了一條路,一條踏仙之路!
陰宅以及陰宅之中枉死之人的怨氣,再加上千年老鬼的陰炁,一朝和這踏仙路相碰,積起沖天氣勁,逐漸清朗的月色再度被遮掩。
在有度真君牽住陶花子的手時候,徐常德便化作了原型,只見一隻烏龜落地,於宅子池塘中一塊浮石之中,瞬間,宅子有護身陣法起,千年鱉精的龜殼如玄鐵,將有度真君護著。
周圍一切的一切都在消弭,陶花子臉上有了星星火點,像是要火燎了去,她面有痛苦之色,眼裡也淚卻也有笑。
真君、真君他又牽起自己的手了。
真好——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有度真君,這是最像真君的一次,是當初牽她手的真君……
做任何的事,她都心甘情願。
似乎是應證著她的想法,屋宅里的陰煞之炁朝有度真君涌去得更快,周圍像是起了火一樣。
潘垚瞧著,都不好在心裡罵她傻了。
求仁得仁,不外如是。
甲之□□,乙之蜜糖。
也許,當年那一場【鶴情】錯愛,對於街頭丐婆的陶花子而言,那是她人生中最甜的時候,以至於再也走不出,也不想再走出那場夢。
愛如烈火,傷人也焚己。
在灰燼落下的最後一刻,陶花子臉上燃著火,她哀哀又祈求地看著有度真君,聲音輕輕,像怕是驚擾了什麼,帶著飛蛾撲火的勇氣。
「你可曾、可曾對我有一分的憐。」
她搖了搖頭,有幾分嗚咽,「不要以前時候的,是、是昶兒拿了那兩個丸子走以後,自那之後,你可曾對我有一分的憐。」
丸子,那是【鶴情】秘藥,有度真君逼迫出秘藥,轉而,那藥便被前世的徐昶偷拿而走,給了自己鍾情的小戲子。
「可憐的花子。」有度真君抬手撫上了陶花子只剩下半數的臉,眼神一柔。
潘垚都秉住了呼吸,將玉鏡府君的袖袍拽得很緊。
應該有吧,你瞧,她都沒說愛了,只是憐,應該應一聲有吧。
玉鏡府君低頭,看了一眼將自己袖袍捏得緊緊,起了褶皺,一副提著心氣的潘垚。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寬袍垂墜,乾燥又溫熱的手附上了潘垚耳朵。
潘垚拽下,回頭瞪玉鏡府君。
作甚呀!
最關鍵時候呢!
捂耳朵,那不是和看電視看得正精彩時候,被媽媽一扭關了電視,冷酷無情地說,【去寫作業!】一樣的無情掃興麼!
不行不行,她要聽!
玉鏡府君:……
聲音化線,傳入潘垚耳朵。
「師兄不會應是的,他只會恨陶夫人丟了他的面子。」
果然,話才落地,下一刻就見有度真君笑著應了一聲,「不曾。」
陶花子愣在那兒,下一刻,火光撩過了她最後一絲魂,不曾猶激盪在耳邊,她覺得自己最後一絲的魂被有度真君踩下了腳下。
灰燼落地,有度真君抬腳碾了碾那灰,笑得痛快肆意,聲音仍舊帶一分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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