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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陳柏升問。
「你別管。」石娟聲音沙啞,低聲時候有些粗糲,聲音不客氣,像是在吼人。
「別管就別管。」陳柏升被唬了一下。
隨即,他臉上也有了不痛快的神色。
視線跟隨著石娟,見她趿拉著拖鞋在屋裡走來走去,最後又心煩意燥地將東西重新丟回供桌下的抽屜里,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石娟遲疑地想著,要不,還是和師父說一聲,將東西還回去?
她惴惴不安,心裡懊悔得不行。
人啊,就是不能行差踏錯,這一走錯路,想要回頭還真沒那個勇氣。
石娟想要和石阿婆說一聲,將東西還回去,多想了一會兒,卻又遲疑。
不說因果,只說現實,撿骨這一行最為重要的便是名聲。
陰宅陽宅,一是死人宅,一是活人屋,撿骨時候不問而藏,這和入室行竊又有何區別?
名聲一旦蒙灰,就是撿得再好,也無人再尋來撿骨。
陳柏升倚著門框看這一幕,嘖嘖兩聲。
他這媳婦心思淺,瞧著這心慌模樣,這東西應該是墓里來的。
雖然吃的穿的都是找媳婦拿錢,知道媳婦是做撿骨這一行,陳柏升還是搓了搓手,嫌棄地啐了聲晦氣。
「沒錢了,給點零花用用。」陳柏升吊兒郎當。
「沒有!」石娟咬牙切齒。
又討了幾聲錢,還是沒討著,陳柏升也是生氣,腳踢了踢木頭凳子,摔摔門,把屋子弄得砰砰作響。
他倒是不敢摔碗摔鍋,畢竟破了得費錢買。
窮就是這樣,就連生氣都得收著點勁兒。
寒酸!
……
第166
屋子裡鬧了不小的動靜。
寂靜的夜裡, 一點聲響都被無限的放大,何況是這摔門摔桌凳的聲音,被擾了夜裡的休息的街坊鄰居不痛快了,三三兩兩地拉開了窗戶, 板著臉就朝外頭喊去。
「陳柏升, 這大晚上的,你個老小子又在發什麼瘋!」
「還能作甚, 和媳婦討錢沒討著唄!」這話是一個嬸子搭話的, 帶著幾分風涼。
大傢伙兒嫌棄。
「一個大老爺們, 就這樣的出息?你說說你, 都幾歲的人了,還跟個沒牙的奶娃一樣,盡吃軟飯!自己也不嫌棄自己丟臉——」
「睡了睡了!懶得說你!別再砸東西了啊,要是再砸, 一會兒我上你家幫你砸!」
「……」
眾人罵罵咧咧了幾句, 砰的一聲, 打開的窗戶大力地闔上。
村民愛聽熱鬧,陳家的這事啊, 大家還不吝聽了。實在是聽了太多回, 膩味了。
石娟牙關咬得緊繃, 昏黃的燈光下,眼睛幽幽像簇著兩團火。
她也不多說什麼, 搬了枕頭被子,轉身就去了另一個屋。
陳柏升被這目光鎮了下, 還要扔地的一張小杌凳舉在半空中,擱下也不是,丟了也不是。
最後, 瞅著沒人的屋子,他悻悻地將杌凳放了下來。
動作頗輕,還撿了其他兩張擺好。
一邊忙活,陳柏升一邊嘀咕。
「這婆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墳開多了,白森森的骨頭撿多了,這冷不丁地瞧人,還真有幾分唬人,像鬼!」
埋汰了石娟幾句,陳柏升心裡痛快了些。
這間屋子是兩人成婚便住的房子,那時候結婚,家裡得有三十六條腿,床,梳妝櫃,五斗櫃……要是沒有這些,娶媳婦都不好娶。
這間屋子裡便擺了一張梳妝櫃,是石娟的,平時頗為愛惜,鏡面還用了塊鏤空花布遮著。
陳柏升一屁股坐了過去,動作過大,搭在鏡子上的花布被碰掉了,落在地上。
陳柏升轉過頭,就見橢圓形的鏡子中有自己的倒影。
就著昏黃的燈光,他薅了薅發,又摸了摸臉蛋,不由得撇了撇嘴巴。
老話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這話果真不假。
這不,定是瞧著他老了丑了,阿娟才對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就討個十塊錢,這也捨不得給!」
「冷水燙雞,死公雞一毛不拔!」
陳柏升憤憤。
要是擱他年輕時候啊,這臉蛋,這身子板,走出去誰不憐他?
別說阿娟稀罕他了,就連那些大姐嬸子都格外喜歡他,說他面嫩嘴巧!今兒東家給個餅,明兒西家來個饃,出門就從沒空手歸的!
陳柏升搖頭感嘆,「好漢不提當年勇,老了老了。」
他起了身,頗為寂寥地熄了燈,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不知什麼時候,意識有些昏沉。
迷迷糊糊中,一道瓮沉的聲音飄忽地響起,似遠又似近,捉摸不透,帶著幾分蠱惑。
「來~」
「到我這裡來,我讓你國色天香,從此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陳柏升似夢似醒。
國色天香?
他又不是娘們,要國色天香作甚?
來個貌比潘安還差不多。
心裡的思緒就像水底的水草般,飄忽地四處漫開,隨著水波流轉,沒個著落。
不過,聽到富貴榮華時,他的心神微動。
這一動,床榻上,陳柏升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夜很深了,周圍一片的漆黑,知了也疲倦地叫一陣歇一陣,月色投在地上,有慘白的顏色,幽幽又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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