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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征一愣。
「又或者, 十歲那年, 春姨娘污衊沈姑娘偷她首飾, 鬧到您面前, 他為其據理力爭的時候,您又說了什麼。」
「如果這些您都不記得, 那就請您相信,他身為長兄教訓庶弟,是為了磨礪他們,為了他們好。懲處不守規矩的奴婢,更是為了謝府好,請您一定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崔管家傳達這些話時心驚膽戰,又莫名心情舒暢。
謝征呆滯片刻,冷笑出聲,「好,好啊,算帳算得如此明白,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退回了書房。
「夫人呢?」
崔管家如實道:「夫人在自己院子裡教六小姐彈琴,不讓人打擾。」
「她倒是會躲清淨。」謝征冷哼。
整個謝府的下人們都忍不住去看熱鬧,以至於鑿心湖附近的廊道里,站滿了觀望的人。
連湖裡的錦鯉都積極地往水面冒著頭。
謝濯臣獨自坐在假山亭中,微微倚靠,姿態散漫,漫不經心地往湖面拋著魚食。
他回頭看了一眼,掌摑春姨娘的婆子停了下來。
「姨娘如此嬌弱,若是壞了臉,父親難免心疼。可是犯錯當罰,不如……」
他的視線緩緩落在濕透了還在顫抖的二少爺身上。
「我朝崇尚孝道,二弟應該會願意替姨娘受罰的吧。」
「我……」
謝濯臣根本不用他回答,輕輕揮了揮手,小廝會意,架起二少爺,婆子立馬上前掌摑。
他的視線再度轉移,落在一旁毫髮無損,但戰戰兢兢的三少爺身上。
三少爺一激靈,瞬間跪下,「長兄!從前……從前是弟弟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弟弟一回吧!」
謝濯臣神情冷漠,「三弟。」
三少爺腦袋磕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這一聲叫喚,好像那閻王索命,令他忍不住身體打顫。
「你還記得你十五歲生辰那天,與我說了什麼嗎?」
他記得,抖得更厲害了。
「你說,音音妹妹日漸美麗,不如長兄把她送我當生辰禮物,給弟弟做個通房丫鬟,至少不用跟著長兄挨餓受凍。」
謝濯臣輕笑,「那天要不是我把刀抵在了你脖子上,你差點強要了她。」
「啪!」
三少爺當機立斷,左右開弓甩自己巴掌,嘴上還絮絮叨叨,「是我混蛋!我罪該萬死!」
大概打了十下,他匍匐在地,「長兄,您大人有大量,您……」
「怎麼停了?」謝濯臣捏碎了手裡的魚食,語氣駭人,「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
「啪!」
三少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甩自己巴掌。
到了黃昏的時候,謝徵才現身,嚇退看熱鬧的一眾下人,引起跪地之人的哀呼。
「爹……」
「老爺!」
謝征不喜歡無用的人,更不喜歡沒有骨氣只會求饒,等著別人來拯救的廢物。
他看向假山亭中泰然自若的謝濯臣,「馬上就是瓊林宴,你不花些時間準備嗎?」
「怎麼,害怕我給你丟臉?」
謝征朝後甩了甩手,跪地的人如臨大赦,紛紛逃離。
「適可而止,他們畢竟是你的手足兄弟。」
「說得好。」謝濯臣輕笑,「全是廢話。」
謝征慍怒,自從這傢伙回來,他便時常感覺胸悶氣短。
「你當真覺得我不會拿你怎樣嗎?」
「從沒覺得。」謝濯臣滿目涼薄,語含嘲諷,「我今早碰見兩個豐盈美人,想必是父親老當益壯,準備重新播種了。」
謝征的臉色很難看,謝濯臣仿若瞎了眼,什麼都瞧不出來。
「您說您要是再生出個兒子,會是像我一樣大逆不道只會忤逆呢,還是像那兩個廢物一樣愚昧可笑?」
他嘴角上揚,「沒準是又不聽話又愚蠢,父親,您可上點心,這孩子長大您都老了,別生出個淨給您添堵的,讓您老了都不安生。」
「謝濯臣!」
謝濯臣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提醒道:「再大點聲。」
「讓外面的人都聽見,讓他們都知道您教子無方,還負心薄倖。」
「砰砰。」
謝濯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替他撣去塵土,同時低語,「也不知道謝尚書的好名聲,還能維持到幾時呢。」
「我若倒台,你以為你能有什麼前途?」
謝濯臣笑了,「一家人命運相連,這道理我明白的父親。所以您一定小心行事,別讓兒子失望。萬一我哪天想不開去領了個不大不小,剛好誅全族的罪名回來,大家都玩完。」
「你……」
「你應該知道的。」謝濯臣與他擦肩而過,「娘不在了,謝家死了誰我都高興。」
謝征不可置信,「你是瘋了嗎?」
「爛命一條。」
謝濯臣揚長而去,不知最後說的是他,還是自己。
——
禮部籌備瓊林宴,聖上身體抱恙,由二皇子、九皇子、熙嘉公主出面宣旨嘉賞。
瓊林院傍水而建,入夜微寒,白霧繚繞,頗具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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