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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應捏著鏡子的手不斷用力,連邊緣都變了形,他的臉色又是那般陰沉,嚇的青行一句話都不敢說。小獸也遠遠的蹲在角落裡,兩隻爪子捂著臉,怕怕的看著洛應。
過了一會兒,洛應平靜下來。
「我回來之前最好不要離開房間。」
「我知道了天師大人。」
洛應隨即抬腳出了房間門,小獸見狀趕緊跟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麼洛應竟然同意讓它跟著。
推開客棧門,街道上一如昨日的冷清,滿月的事鬧的小鎮上人心惶惶,誰還敢開門做生意啊。洛應獨自走在街道上,風吹起道路上的塵土,遠遠的看到房樑上掛著一對白燈籠,那是剛死了女兒的人家。
妖與人類,當真是有著血海深仇。
出了小鎮,洛應閉目感應了片刻,然後往自己身上貼了一個輕身符,朝著鎮東趕去。昨晚他打進女妖身體裡的那張符很難取出,所以不管女妖逃到哪裡他都能追的到。
半個時辰後,洛應停在了一座荒山腳下,符篆的感應到這裡就斷了。這座荒山上到處都瀰漫著妖氣,要找出那妖只怕要費點時間。
「嗚……」小獸從洛應懷裡跳下去,四處走了一圈,然後走到洛應身邊,扯了扯洛應的衣擺。
「怎麼了?」
小獸鬆開洛應的衣擺,向前走幾步,然後回頭看洛應。洛應將信將疑的跟著它,就看它七拐八繞,最後停在一處光滑的石壁前。
「嗚嗚……嗚嗚……」
「這裡?」
洛應將手掌覆在石壁上,眼前光景一閃,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洞窟里了,而他身後就是剛才那處石壁的內側。
「果然是只狡猾的妖。」
洛應抬腳朝著洞窟深側走去,漸漸的他耳邊出現了水流的聲音,大概這處洞窟里還流淌著一條地下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洛應繞過了錯綜複雜的地下洞窟,出現在山腹中央。
這處洞窟明顯比其他洞窟大,洞窟四壁上長滿苔蘚類植物,讓空氣變得潮濕晦澀。那條地下河從洞窟的中央流過,河水沖刷過的淺灘上散落著一些破碎的內臟,因為放置太久了,將鵝卵石都染成了暗紅色。
那隻女妖趴在不遠處的一顆巨大鵝卵石上,腹部淌出的血順著鵝卵石光滑的表面流下,留下一條條血痕。
聽到聲音,女妖艱難撐起身來,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抹笑容。
「你來了啊……怎麼不見你身邊那位小姑娘?」
洛應不說話,女妖也不在意。
「你是來殺我的吧?也好,反正……」
女妖后面的聲音洛應沒有聽到。
「鎮上的人都是你殺的?」
女妖瞥了一眼淺灘上的那些內臟。
「是啊……誰叫他們都該死呢?」
「沒有人是該死的。」
女妖突然笑出了聲。
「你們這些除妖師啊,總是用大公無私的姿態去保護那些懦弱無能的凡人,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感激,可是實際上呢?」
凡人尊敬除妖師,與其說是敬不如說是怕,在凡人眼裡,會法術的除妖師和妖一樣都是異類,是他們畏懼的存在。
凡人畏懼著除妖師,卻又把廟裡那些虛幻的神靈甚至於江湖騙子當做精神信仰。這就像古華國的一個成語故事——葉公好龍,葉公特別喜歡龍,他屋內的粱、
柱、門、窗,都請巧匠雕刻上龍紋,但是等龍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卻嚇得逃跑了。
凡人就是這樣熱衷於去追逐虛無縹緲的神跡,當神跡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的期待又會變成恐懼。除妖師和廟裡那些神靈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是出現在凡人面前的,能夠呼風喚雨的「龍」。
可是,凡人害怕除妖師,卻又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除妖師身上,把除妖師當做救世主,這才是人性最卑劣的地方。
「除妖師除妖不是為了讓人感激,這是職責。」
「什麼指責?伸張正義?凡人就一定是正義的?妖就一定是邪惡的?」
「……」
洛應沉默下來,如果他說妖都該殺那就和女妖殺人沒什麼區別了。
「我是人類,便會站在人類一方,你殺了人,我就會殺你。」
「那些被你殺掉的妖呢?你殺了那麼多妖,妖殺人不是天經地義嗎?」
「是啊,人和妖本就是不可調和的存在……」
洛應手中一道符篆飛出,那隻女妖很快就在烈火中化成灰燼,洛應撿起那枚白色的妖丹,心情並沒有因為除妖放鬆下來。
「嗚……嗚……」小獸走到洛應身邊,安慰的蹭了蹭洛應的腳。
洛應看著它,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罷了,是非對錯也不是他該考慮的東西,任務完成後他就可以離開了。
洛應隨手將妖丹捏碎,抱起小獸朝著洞窟外走去,在他轉身之後,地上碎裂的妖丹慢慢合攏飛入小獸空中,與此同時,一枚印記在小獸的眉心浮現,比之上次清晰了不少,只是依舊很快消失了。
第69章 打怪除妖文(六)
洛應推開客棧的門,青行, 孫老, 還有小枝都在大堂里等著他。
「天師大人, 怎麼樣了?」
「她死了。」
「真是太好了。」孫老和小枝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洛應的話終於讓他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