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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灑落,一切秘密都無處遁形,袁珩坦白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恢復記憶了。」

  開始是一些零碎的夢境,他總是夢到自己在殺人,屠戮,反覆失去珍貴的東西,身邊無人真心待他,被拋棄的無助和恐懼始終侵擾著這個尚未開蒙的幼童。

  他變得心思深沉,念念叨叨,說出來的話無人相信,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小瘋子。袁啟安找人給他算命,神婆大仙們都諱莫如深,只說這孩子命太硬,會克身邊近親。

  蕭子昱眸光輕顫,更深處的是不忍:「你父親信了?」

  「袁啟安做地產發家,本就深信風水,」袁珩說道,「之後他就很少關注我,連帶我媽。」

  袁太太產後一直有輕微抑鬱,孩子不似常人,老公冷嘲熱諷,幾重打擊下沒幾年就去世了。

  袁珩攏了攏掌心的手指:「然後,袁啟安又娶了薛金玲。」

  薛金玲性格嬌憨,不問生意場上的事,一心操持家務,而且模樣不錯,帶出去也不會丟了面子。

  她菟絲子一樣攀附著袁家,對袁珩和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算是盡到了後母的職責。

  蕭子昱突然想起了什麼:「那袁燁……」

  「袁燁一直沒有恢復記憶的跡象,」袁珩說道,「我從小將他帶在身邊,也沒有觀察到異於常人之處。」

  蕭子昱垂眸,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他問道:「你身為梁太子,上一世為什麼沒有登基?」

  「為什麼新皇是袁燁?」

  袁珩怔住:「你怎麼知道……」

  「怎麼,如果我不知道,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蕭子昱轉過頭來,蒼白膚色在月下猶如玉質,眼神質問。

  袁珩從樹幹上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走吧……」

  蕭子昱神色不變:「什麼?」

  袁珩嘆了口氣:「帶你去見渡歸。」

  離開青雲寺,往後山的方向走大概五百米,是住持單獨的院落。

  比起煙火繚繞的弟子房,渡歸的院子顯得普通很多,平瓦低牆,除了院子裡晾著幾件洗好的僧袍,幾乎看不到什麼有禪緣的東西。

  渡歸像是早料到他們會來,提前斟好了茶水,面前三隻茶碗,溫度不冷不熱。

  落座後,渡歸先給王君奉茶:「蕭先生,聽華真說之前您來過一次。」

  蕭子昱神情淡淡的,不置可否:「七月末,沒能見到您。」

  袁珩臉色稍變,推算時間,竟是蕭子昱獨自出門被曬成西紅柿的那一天。

  渡歸不緊不慢吹了吹茶:「一切都有定數,袁先生也不必瞪我,沒有同您講是因為青雲寺有義務保護香客們的隱私。」

  「法治社會,和尚也難做。」

  蕭子昱無心品茶,手指捏著茶碗邊沿,指節微微泛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渡歸沒有著急回答,而是道:「蕭先生肯定知道蘭花蓋吧。」

  蕭子昱指尖一頓,蘭花蓋是鑽心蠱的一種,當年蜀王給他下的就是這種。蠱蟲在血脈中遊走,每月需要吸食特質的蘭花花蜜,不然便會深入心脈,發作起來如萬蟻啃噬,痛不欲生。

  渡歸繼續道:「據貧僧所知,蘭花蓋需要吸食的花蜜極其稀有,蘭花必須用特定秘法培植,三年一開花,花蜜採下後需要立刻煉化,這種技術只有蜀國王室的大巫才能掌握。」

  蕭子昱略微抬高了音量:「渡歸大師談及這些是什麼意思?」

  後者不緊不慢說道:「除了花蜜,還有另一種方式可以抑制蘭花蓋的活性,使其進入休眠狀態。」

  蕭子昱心頭一凜,想到上輩子他被軟禁後,袁珩會定期讓他服下一種特質的藥丸,苦澀甜腥,個頭極大,需要咀嚼才能咽下。

  好像有什麼真相要呼之欲出,蕭子昱聲音顫抖:「那是什麼?」

  「蜈蚣腳,毒蛇蛻,金蟬翅,蝙蝠涎……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味藥引,」渡歸說道,「那就是天子的心頭血。」

  袁珩命帶龍魄,就算屈居普通皇子之位,也是不折不扣的天子血。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良久,蕭子昱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看向袁珩:「你給我吃的……」

  「實不相瞞,那保命丹藥,就是上輩子貧僧研製的。」渡歸慢悠悠道。

  蕭子昱死死盯著他:「這血,如何取?」

  「別問了,」袁珩搭上他的肩膀,觸手一片僵硬,「南珠,你太緊張了。」

  蕭子昱卻不看,魔怔了似的,重複道:「怎麼取?」

  「貧僧有一柄特製的取血刀,」渡歸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描摹:「刀柄長半尺,取血時入肉一寸,插入心室便可取血。」

  水漬蒸騰的很快,刀身猙獰的痕跡漸漸淡去,蕭子昱眼前卻始終有那個可怖的輪廓。他木呆呆的,像是無法消化,曾以為袁珩用藥吊著他的命是為了折磨他,沒想到那藥竟是這樣來的。

  袁珩嘆了口氣,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將人往懷中帶了帶,玩笑道:「我囚你三年,為你流三年心頭血,算不算功過相抵了。」

  蕭子昱推開他,前後某些無法串聯的地方也變得清晰起來,他轉向渡歸:「袁珩的頭疾……」

  「正是取心頭血所致,」渡歸解釋道,「用血壓制蠱蟲,好比渡魂相剋,造成魂魄上的殘缺,生生世世都不會消弭,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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