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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子昱心頭巨震,畫中人的面相分明就是他自己!

  只是穿著素袍,散著長發,面上冪籬擋住半張臉,腕上玉鐲叮咚脆,是大梁王君的穿束。

  他渾身僵硬,像是什麼秘密被人剖白,逃避似地將目光轉向旁邊的牆壁,又看到一小方玻璃柜子,裡面放著一幅拓本。

  蕭子昱情不自禁走上前:「這是……」

  狼毫筆寫就的蠅頭小楷,落筆處慣有停頓,蕭子昱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跡,身邊的華真已經開始吟誦起來:

  「複次地藏,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佛法中所種善根。」

  本就是爛熟於心的字句,蕭子昱脫口而出:「地藏菩薩本願經。」

  這是他當年和袁珩一同去廟中祈福時親手寫下的,為何輾轉經年,又被人拓下,連同他的肖像一起掛在這裡。

  蕭子昱的聲音帶著顫,「你可知這畫上的人是誰?」

  「這是王君像,」華真說道,「畫像和王君手札的真跡都保管在別處,住持每年會找人重摹一幅,掛在這裡供人祭拜。」

  「為何要祭王君?」蕭子昱喃喃。

  「千百年前,此地乃是梁趙兩國邊界,戰事不斷,每逢戰後,王君便會帶人布施,添衣添米,還找宮中大夫來給百姓瞧病,」華真恭敬地朝畫像拜了拜,「末法時代,百姓不求神佛,只拜王君。」

  蕭子昱怔住,他以為自己的死悄無聲息,沒想到行了一點善事,卻被人惦念百年。

  他伸手撫過面前字句,拓本殘缺不全,只能窺見一隅真相,眸中仿佛火光閃動,將他帶離那個朝代,不清不楚送來了這裡。

  蕭子昱情不自禁道:「王君的身後世,你可了解?」

  沒想到華真竟搖了搖頭:「王君殞沒時尚且年輕,此後大梁變革三年,對內修朝政,對外收失地,手法之嚴酷震驚後世,但也為大梁的百年綿延奠定了根基。」

  華真撥動著手中佛珠,暗嘆一句阿彌陀佛,才繼續道:「新皇登基後對前事諱莫如深,不許人再談論。」

  大梁變革竟是在他死後開始的,蕭子昱只覺得胸腔內血液奔涌,發出轟鳴,讓人幾乎有些眩暈。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新皇是袁……」

  「是八皇子,袁允和。」華真說道。

  蕭子昱猝然張大了眼睛,允和分明是袁燁的表字,當年登基的新皇竟不是袁珩!

  第50章

  從青雲寺出來, 蕭子昱仍有些魂不守舍的。

  寺廟的門檻格外高,他忘記抬腳,險些被絆倒在地。

  華真扶了他一把:「施主小心。」

  蕭子昱站穩身子, 又同他確認道:「你們住持, 當真不在?」

  華真如實道:「師父行跡不定, 如果不是他主動回來,我們平日也很難見到他。」

  蕭子昱點點頭,目光發散:「不用送了。」

  華真見他恍惚,還是囑咐道:「世上難免有面容相似之人,還請施主不要過度憂思掛懷。」

  不是的, 蕭子昱在心中反駁, 不只是面容相似,那畫像上的王君分明就是千百年前的他自己。

  上山時有多興奮忐忑, 下山時就有多落魄失魂,他一步一步踩下階梯, 背影挺拔不曾失態,心中卻早就潰不成軍。

  他本想在青雲寺尋到些線索, 如果能見到老住持, 說不定還能探一探前塵舊事。他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 最壞也不過沒有消息, 這麼多年過去, 想求的也不過是當年真相。

  沒想到事實還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華真對那段歷史了解得不多,大概框架都是從老住持隻言片語中聽來的, 但結果已經足夠令人震驚。

  袁珩最終沒有登基成帝。

  蕭子昱心亂如麻, 想不通其中關竅。一個疙瘩尚未解開,更多的謎團冒了出來。

  既然袁珩沒有稱帝的野心, 他為何要在深宮中隱忍二十多年,為何要急著開疆拓土,在自己根基尚且不穩的時候去攻打蜀國。

  蕭子昱輕輕搖頭,袁珩的野心他比誰都清楚,如果只是想找老皇帝報仇,大可在宮變時除之後快,根本沒必要把人軟禁,逼他寫下立儲詔書,讓自己的太子之位顯得合情合理。

  直到他入主東宮,袁珩的想法都沒變過,熬死老皇帝,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稱王,連身後話柄都處理得乾乾淨淨。

  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想法?

  袁珩如果沒登基,又去了哪裡?

  蕭子昱不敢細想,將注意力放在腳下石階上,半小時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個鍾。回首望向山去,寺廟的輪廓隱匿不見了,就像經年埋沒的一段舊事,本就不該被外人打擾。

  日頭高懸,明晃晃曬著柏油路,遠看路面上竟像是覆著一層水膜。蕭子昱感覺臉上發燙,口唇發乾,額頭到鼻尖蒙了一層細汗,心底卻泛起陣陣涼意。

  回到藍海,會所的當值保安嚇了一跳:「臉色怎麼這麼紅?是不是中暑了?」

  蕭子昱搖搖頭表示沒事,沒說自己被駭到丟了魂,先是差點被絆倒,下山後又不知何去何從,渾渾噩噩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想起打車。

  電梯門開,袁珩和袁燁恰好從裡面出來,沒想到會在這裡撞見他。

  袁燁大呼小叫:「嫂子,你去哪兒了?午飯都沒吃。」

  袁珩則直接上前,伸出兩指探向蕭子昱耳後,感受到灼燙的溫度。他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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