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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雖然仍是翠綠著的,但周邊的溫度依然冷的徹骨,余昭里不願看著這樣的一隻小鳥被活活凍死在這裡,沒休息上多久又起身開始思考起爬樹的方法。
這處結界仍舊能夠隔絕聲音——隔絕外界傳過來的聲音,結界內部僅有他們三條生命,又沒有風沒有雨,當余昭里不發出聲音時便安靜的滲人。
余昭里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他的聽力過于敏感,一點點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傳入他的耳中,普通人覺得吵鬧的音量對他來說更是折磨,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歡安靜,還是這種靜謐的仿佛全世界除了自己沒有任何活物的安靜。
這樣的環境會使他非常不安。
余昭里眉頭緊鎖,條件反射地摸上身後的琴試圖從琴上尋找些許安慰,指尖觸碰到琴身時又沉默了瞬,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想法。
他或許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將那把幾乎從不離身的琴取了下來,將這把琴抱在懷裡,思索片刻後輕輕彈出幾個輕柔又歡快的音節。
像是微風拂過樹梢、像是孩童們在林間地里隨意的玩笑打鬧、像是遠山之中隨意掠過的一隻天真又活潑的小鳥,仿佛每一個音符里都散發著明快愉悅的氣息。
余昭里慢慢地彈著他的琴。
他的琴技不好,很多高難度的炫技技巧更是完全做不來,但彈出幾首基礎的小曲小調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老吟遊詩人仍在世時常說余昭里長大定能成為比他更優秀的存在,哪怕他沉默寡言不愛講話、哪怕他甚至連一個吟遊詩人最基礎的歌唱都做不好,老頭仍舊這樣頑固地相信著他。
因為他彈琴時是真的認真。
每一個音符里都有自己的感情。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說法和感覺,余昭里到現在也不明白老頭說的「曲子有靈魂」是什麼意思,他只是隨著自己的想法彈、隨心所欲地彈、每撥弄一下琴弦發出的都是他心底最想聽到的聲音、都是他靈魂深處最原始的想法。
老頭根本不敢想倘若他有一天學會那些高深複雜的技巧能演奏出上了難度的曲譜時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靠本能彈琴。
余昭里靠坐在古樹下,曲起一膝另一條腿放平,他半倚在古樹的樹幹上,魔法元素隨著他的音符在空中跳動飛舞。
琴聲讓他放鬆下來,剛剛的失敗帶來的焦急和挫敗感蕩然無存,余昭里耐心思索著其他的方法,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時間並未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等他反應過來時卻險些被嚇了一跳。
他的面前懸浮著一根粗壯的樹枝,長長的枝條正延伸向他倚靠著的那棵古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始於終焉
余昭里再次確定, 這棵樹是有自己的靈魂的。
枝條安靜地垂在他的面前,余昭里卻沒什麼反應,他仍專注地做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認認真真將那首曲子彈完,在此期間那根枝條就一直在旁默默等待著, 枝條上的葉子時不時地抖動上幾下, 仿佛是在聆聽他彈出的曲子一般。
看起來非常乖巧, 余昭里甚至忍不住想伸手摸它幾下。
曲調不長, 很快便到了最後一個音符, 余昭里將琴背回身後,那根枝條便試探著往前挪動了幾下。先是小心翼翼地用纖細柔軟的枝條尖端觸碰了下他的身體, 見他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後又朝他挪動的更近了些。
余昭里仍舊沒動,他只安靜地看著那根枝條默默動作,於是枝條便慢慢覆上他的腰際,一圈一圈將他纏緊。
古樹收回了它的枝條,余昭里被它的力道帶著一同向樹上飛去, 這些枝條看似柔軟其實卻極有韌性,支撐他這麼大一個人和一把琴的重量綽綽有餘。
余昭里沒想到他最終竟是用這種方式「爬」上了這棵參天大樹。
可能是這棵樹喜歡他彈的曲子吧。
大樹的枝幹極粗,他穩穩地踩在樹上竟然察覺不到分毫搖晃,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樹枝直接將它放到了存在著雛鳥的那根樹杈上, 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鳥仿佛也察覺到了余昭里的到來,歪著腦袋朝著他的方向「嘰嘰吱吱」叫了兩聲。
余昭里:「?!」
交錯樹葉間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鳥窩,叫聲正是從那個鳥窩裡傳出來的, 余昭里幾步走到鳥窩前,半跪在地上輕手輕腳地拂開遮擋著的葉子, 巴掌大的鳥窩便顯露了出來。
余昭里驚訝了瞬。
本來這個鳥窩就不算大,堪堪比他的手掌再大上一圈, 整個鳥窩都被一顆白色的蛋填滿,蛋和窩卡的嚴絲合縫的縫隙里甚至連片樹葉都插不進去。
與其說這是個窩,更不如說這是個支撐著蛋不掉落下去的「底座」。
蛋的最頂端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余昭里向內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裡面臥著一隻幼小的雛鳥。
看那樣子恐怕才剛剛破殼沒有多久,說不定昨天虎子兄弟兩個上山前它才剛剛啄開堅硬的蛋殼,甚至還沒來得及從蛋殼裡出來。雛鳥的身上覆了幾根稀稀疏疏的黑色絨毛,在這樣的環境裡被凍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