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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鎮周邊並沒有河,鎮裡售賣的魚都是村民們在村落附近的河流溪水中捕的,燕眠初記得在更遠些的地方存在著個村子,人口不多但水系通達,有幾戶人家在村里包了魚塘,但礙於距離較遠的緣故很少到這邊的城裡售賣——畢竟交通運輸實在是太難了。
光是過來一趟就要四五個時辰的路程,即便是天不亮就出發也要下午才能到達,倘若是大熱的天氣魚的新鮮程度很難保持,到了鎮上也不一定全部都能賣得出去。
不過那個村的魚味道很好,燕家的一間鋪子會定時去鎮上取貨,他們有專用的用於拉貨的馬車,跑起來能節約上近乎一半的時間。
炸這種酥魚只能用不足一指長的小魚,魚的品種也有一些要求,不過那是海邊特有的魚,永安鎮附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余漁準備讓余阿爹過去看看。
「正好、咳、這幾日鋪里的管事會送來帳本,到時和他打聲招呼,合適的話以後和鋪里的馬車一起送來。」
「攤位也好解決,咳……」,燕眠初避開余漁側身咳了起來,深吸口氣刻意忽略了喉中的癢意,「拿著我的名帖去官府登記攤位,在左手邊的柜子下第二個盒子裡。」
「……出攤用的板車工具也要準備,府里的工隊都能弄,這方面小金熟,讓他跟著你。」
余漁直愣愣地看著他發起呆來。
「您……您對我太好了。」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傻愣愣地重複這句。
燕眠初垂眸沒有看他,「你對我也很好。」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理解余漁到底有多細心,永遠在晨起時溫熱著的洗臉水、床邊疊放的整整齊齊的今日要穿的衣物、成婚以後從沒出錯過的藥湯和三餐、碗裡每日必備的一個白嫩嫩的剝了皮的蛋……他細緻到根本挑不出錯漏來,再苛刻的人也無法糾出他的毛病。
「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余漁過了片刻才領會到他的意思,他沒有應聲。
怎麼可能呢?
——是因為他想照顧燕眠初啊。
發自內心的、不受控制地想,白天想夜裡也想,很多時候身體甚至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動作,仿佛這一切已經成了本能刻入靈魂一般。
「不是的。」余漁將手裡的筷子放下。
「嗯?」
「因為喜歡。」余漁回想了下這種感覺,笑了起來重複道,「對,因為喜歡。」
「喜歡你,所以才想照顧你。」
燕眠初的視線與他交匯在一處——他的筷子也停住了。
……
又過了幾日,燕府收到了封加急送來的信件。
門房絲毫不敢懈怠地一路將其送至了小金的手中,小金又急急忙忙到了院前將信件交給燕一。
這段時間余漁已經能勉強認識一部分字了,他認的慢,讀東西更慢,有的時候單是一頁書上百個字都能看上一炷香的時間,磨人的緊。但他看書時卻又格外專注認真,讓人根本生不出心思來打斷。
燕眠初靠在前幾日鋪里剛著人送上來的軟枕上,不遠處的小几上置著個銅質的暖爐,正絲絲縷縷地向外溢著裊裊的白煙。信件是出門遠行的燕家二老送來的,應當是還在路上時就已經寫好發出了,這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送到。
燕眠初推算了下時間,現在……現在他們應當已經到了皇都周邊的某座郡縣了。
信紙只有薄薄幾張,上面也沒寫太多內容,燕家長輩只簡單地交待了幾句自己的情況,又叮囑了下永安鎮這邊的一些事情,截至最後才寥寥提了一筆燕二少的科考。
這位少爺的才學毋庸置疑,會試排名與燕老爺預測的分毫不差,燕眠初看過了信轉手將其扔進了暖爐當中,火苗撩過當即便湮滅成灰了。
余漁端著個大大的碗走了進來:「怎麼了嗎?」
燕少爺的視線落在氤氳著熱氣的瓷碗之上,眉頭不明顯地皺緊了瞬,他偏過頭將視線從那個大碗上移開:「沒、咳,爹娘要在外面住上一段時間。」
尋常鎮民覺得燕家人是舉家搬遷了過來,畢竟這些年來也沒見過燕家人外出訪過什麼親戚,但卻只有極少數人知曉,燕家其實根本就沒斷掉和外界的聯繫。
永安鎮上的百餘家鋪子、鎮子周邊連綿成片的土地和山頭……這些東西在鎮民眼中已然算是滔天的財富可保他們祖祖輩輩衣食無憂了,但對燕家人而言……卻也不過如此。
燕家真正的產業多數集中在富庶的江南一帶,他們的鋪子從皇都開到了邊關,塞滿了船艙的綢緞名茶才是支撐著這個家族的根本,更不用提朝堂中了。士農工商方方面面都有燕家人的身影,若非當年燕家的氣勢實在太盛也不會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
燕眠初一直清楚燕家人不可能甘心留在永安鎮這種地方,燕老爺是個極其要強的性子,這二十餘年的蟄伏只是他謀劃中的一部分,如今二哥憑藉科考重新出現在那些人的面前……當年的仇怨也終於到了了結的時候。
但這些事和燕眠初都沒什麼關係,如果說燕二哥的人生是隱姓埋名復仇文,燕眠初走的就是最普通的種田養老路線。他的身子太差了,永安鎮其實是家裡長輩為他備下的傍身的產業,除了官府的一名刀筆吏外無人知曉在燕夫人離去前的那日——鎮上所有的屬於燕家的產業便已全部轉到了燕眠初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