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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麼?」
他的手才剛有動作,身後驀地傳來一道有些急促的聲音。
燕一的動作頓住,余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是一路小跑著進到院裡的。
今日燕夫人拉著他說了不少話,見著日頭漸起又如燕徊預料的那般留他用了頓飯,臨出門時「恰好」遇見了燕家的其他幾位少爺,一來二去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余漁滿心都是他那身子不太好的夫君,尤其是今日多多少少在閒聊間聽到了些關於燕徊的身體情況,巴不得長出雙翅膀早點飛回小院子裡,沒想到好不容易趕了回來一眼就看到這極度刺眼的畫面……
燕一放下手:「三少君。」
剛要睡著的燕眠初也清醒了些許:「小漁?」
小漁的臉色在視線對上燕眠初的霎那瞬間轉為了愧疚:「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燕眠初搖頭,止不住地又咳了起來:「沒有。」
但小漁的表情卻沒有一點放鬆,他仔細觀察著燕眠初的神情,囁嚅道:「對不起。」
燕眠初將他拽了過來。
在小漁的印象中,他和燕三少爺的親事是燕夫人一手促成操辦的,燕夫人需要個人給自己的兒子沖喜,而他又恰恰八字屬性都與燕徊相合,這才有了後面的事。但實際上……燕夫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就將自己最掛念的兒子給安排了出去?燕眠初的身子虛弱成這樣,住的偏遠身邊又不允太多小廝盯著,萬一娶進來個別有用心覬覦燕家財產的在背地裡對燕眠初做了什麼她都未必能第一時間知道!
銀錢事小,影響到本就可能隨時倒下的燕徊可就糟了!
他不清楚燕家也曾專門派人打聽過他——這很正常,漁村裡的普通人家在說媒下聘前都會去對方村里問問情況呢。他家的事情又不難打聽,一同逃難過來的幾戶人家幾乎是有問必答,燕夫人前前後後明里暗裡考察了數日,對小漁的人品和行事俱是非常滿意。
哪怕沒有沖喜這事,只憑小漁的為人也足夠在燕府這里撈個小管事的位置坐坐了。
「我知道你原本不是這樣的性格。」燕眠初垂眸看他,無論是燕夫人打聽到的還是根據燕眠初自己對小漁的了解,這個世界的小漁都不是這樣的性格。
「有人算過你的生辰八字嗎?」燕眠初突然問他。
小漁不解,但還是認真點頭:「當然。」
村里人都說他命格不好,克父克夫克家裡的漢子,否則那兩個人怎麼都會慘死海上屍骨無存?每次聽到小漁都直接不屑略過了,他才不在意那些閒雜人等的碎嘴閒言,但說的人多了說的久了,這一切就形成固定概念仿佛真正成了事實了。
甚至於燕家給余阿爹遞話那天父子兩個在屋裡面面相覷了許久——真的不是燕家找錯了人嗎?
小漁險些就勸燕家再多考慮一下了。
「別聽那些村人亂說,」燕眠初否認:「你生來便身負大氣運,是那間小漁村容不下你。」
天災人禍接連發生,海盜的事情無法避免,小漁的氣運還沒強到能控制其他人的行為,至於天災……要不是小漁也在那座村子裡,被大水沖走的就不僅僅只是房屋了。
漁村本就不大,村人那天又恰好有事外出聚在了一起,整個村子幾乎沒什麼傷亡,這都是靠著小漁氣運加持的結果。
儘管余昭里的氣運被盡數抽走,但或許是經歷了數個世界得到了足夠的休息時間,他身上的運勢似乎又開始逐漸旺盛了起來。
小漁一臉茫然地看他,完全沒聽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也可能是聽懂了,但全然沒往心裡去,這些東西神神叨叨的,聽起來反倒像是燕徊哄他開心的玩笑話。
「你大可以大膽一些,搞不好現在是我在靠著你的氣運活著呢。」燕眠初摸了摸他的頭。
這句小漁終於聽明白了。
他才不信這些東西,他更覺得這是燕三少爺編出來的胡話了,但燕眠初肯為他編造這樣的故事……單是這個行為就已經足夠讓小漁的心軟成一片了。
燕眠初的身體並不允許他長時間地在外間停留,小漁起身將窗戶掩上,燕一剛剛應當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想將他送回屋裡,畢竟睡著的人更容易染上風寒。
只是……想到燕一,小漁心裡的那灘春水便瞬間化為了陳醋,他攏了攏燕眠初膝上的絨毯,手上用力便將他名義上的夫君給抱了起來。
燕眠初:「……」。
燕眠初驀地笑出了聲。
常年勞作的哥兒力大無窮,況且里外兩間總共也沒幾步路程,燕眠初不知為何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上個世界他抱著余少將走來走去的畫面,繼而那些碎片又散成了個「我好脆弱啊」的表情包。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最後竟乾脆將頭靠在了余漁的胸前半天抬不起來了。
他笑的太肆意了,一不小心就牽扯到了胸口的疼痛,頓時整個人又開始劇烈地咳嗦起來,連累著小漁也被他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小心照看著。
比起昨天的手無足措,今日的小漁再面對這種情況時顯然已經熟練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