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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垂頭不語,手上無意識地攪動著杯里的咖啡。
重新上學……像是中斷的人生被續接上一樣。
他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咖啡拉花被他攪出了個十分詭異的圖案,這杯顯然是沒法喝了。
燕眠初又看了眼表,他不準備坐車了,反正距離不遠不如直接走著過去。
等他到了於昭應該也正好下課了。
他站起身:「隨口一提罷了,具體看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杜安聞言想要攔他,但燕眠初已經慢悠悠地走出卡座的範圍了。
他好人做到底順手幫著結了下帳,打開地圖開始搜索起前往育行的步行導航。
看在杜安在宴會上提醒了於昭一句的份上吧,他想。
「下課出來,一起去吃頓飯。」燕眠初按下了發送。
地圖上顯示著距離不遠,實際上燕眠初卻走了近二十分鐘,原來的直線距離因為修路被迫攔截了起來,燕眠初繞了一個居民區才走到學校的門口。
於昭已經等在門前了。
燕眠初走了許久杜安才慢慢地回過神來,比起剛剛的萎靡他的精神似乎要轉好了不少,他鑽進自己的車子準備回家收拾東西。
育行高中的正門位於一條主幹道之上,杜安回去剛好要經過這裡,道旁停了一列家長們給孩子送飯的車,為了防止堵塞交通一直綿延了近千米的距離。
指示燈變為紅色,杜安隨意朝路旁瞥了一眼。
「等很久了嗎?」燕眠初低頭看了眼手機。
於昭搖頭:「沒有,我也才剛剛下課!我們英語老師又壓堂了!」
他像一塊小年糕般黏黏糊糊地跟在男人的身邊,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英語老師每節課都必定壓堂的習慣,抱怨完老師又開始抱怨起自己:「我中午特意多加了份飯,結果下午第三節課就又開始餓了……」。
燕眠初抬手虛虛比劃了下他的身高:「好像確實比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高了一點。」
在於家時每天都吃不飽飯,到了燕家燕眠初生怕他餓著,這具身體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開始發育起來,仿佛要一口氣將過去那些缺失的營養全部補充回來。
於昭試探性地挽上他的胳膊:「想吃紅燒肉。」
燕眠初「嗯」了一聲,沒有將他的手抓下來。
於昭得寸進尺又攀上了一隻手臂:「可不可以多點一份帶走?冰箱裡面還有米飯,回去熱熱就不用準備晚飯了。」
燕眠初想說你到家都快十二點了還吃這麼油膩不好,轉念一想按於昭的作息等他真正睡覺時這點東西早就消化乾淨了。
於是他又點了點頭:「好。」
綠燈亮了。
杜安收回視線踩下油門。
他想他已經明白燕三少爺為什麼要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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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杜老板,燕眠初更在意的是劉偵探。
劉偵探其實並不是一個人,他在S市經營了這麼多年明面上也有一家法律諮詢的事務所,這其實是一個由數人組成的小團體,只是以劉偵探作為他們的代表人罷了。
自從那日接下了他的委託後劉偵探就一直沒有傳來消息。
他的身上留有一絲燕眠初的靈力不假,但燕眠初卻幾乎已經感應不到靈力的氣息了——和燕徊一個念頭就能用靈識將整個燕歸山給覆蓋住的靈力相比,燕眠初在這個世界想抽一絲靈力出來實在是太困難了。
且他的靈力印記只能在小範圍內使用,於弘遠老家與S市橫跨了五六個省,燕眠初能感應到就怪了。
他對此並不是很急。
於弘遠感覺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樣,讓他恨不得出去找位大師給自己算算,他連做夢都是進了哪個寺廟去求轉運,盼望著能把近日身上的晦氣一掃而空。
先是他和于衡接連出了問題——在于衡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腿的第三日他就在看望于衡的路上出了車禍。
本來於弘遠還氣憤著于衡一個兒子居然和他這個老子動手,他嘔著氣想等于衡認錯,沒想到于衡這個倔驢脾氣也死活不肯低頭,孫淞寧在醫院陪護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把于衡給哄服了軟,於弘遠借著台階想要下去結果……
這下好了,爹和兒子都住進來了,一個斷了左腿一個斷了右腿,病房都挨在一起孫淞寧看完小的看大的一天到晚和串門一樣。
傷筋動骨一百天,於弘遠一把老骨頭恢復能力早就不比當年,好不容易撕日曆撕到了出院的日子轉身就得到了個驚天噩耗——於家賴以生存的根本、也就是他十幾年前天降鴻運投資的那家黑馬公司,因為稅務和年前的一次招標問題被查了。
於弘遠雖有股份卻完全不管經營問題,股東大會上他就是個透明的不能更透明的存在,他甚至連那家企業的不少專業性名詞都聽不明白呢。
於弘遠不懂,投標這種事情表面上說的公平公正,可實際上……誰家中標是真的憑著自己本事啊?中標這種事情不就是依靠各自背後的人脈嗎?這種行業內彼此心知肚明的東西也值得被查?
起初他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一來二去鬧的沸沸揚揚,由此甚至牽扯出了一起駭人聽聞轟動一時的長期賄賂案件,甚至連政府高官都涉及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