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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可恨又可悲的人。
他今日會這麼生氣,一是因為向來在自己面前乖順聽話的余昭里一次接著一次地當眾衝撞他,在無數長老眾目睽睽之下將他的臉面放在地上踩踏。
二是余昭里想要「叛出」穹遠峰的這個想法,怎麼別人的徒弟就從來沒有想要離開的呢?
或許還夾雜了一些對於余昭里走後他要怎麼辦的恐慌和擔憂,他心裡其實十分清楚,沒有了余昭里的幫助這個仙宗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試圖讓余昭里「回心轉意」,只是開頭直接將一切定性為「流言」……這種無形逼迫威脅余昭里的舉動直接讓他徹底對畢元洲死心。
投票已定,畢元洲知道事已至此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所以又想將一切都推到余昭里的身上將他逐出師門,以此來試圖挽回自己最後一點點威嚴和面子。
「可是,雲華仙宗這麼大,你為什麼會覺得旁人的幾句揣測就能讓修真界的第一宗門陷入危機呢?」燕徊看他。
「決定雲華仙宗在修真界中凜然地位的,難道是旁人的議論和流言嗎?」
不……不是。
決定這一切的其實是燕徊,和以燕徊為代表的一系列修為極高天賦驚人的修者長老,只要他們還在世上一天其他宗門就永遠都不會提起膽子進犯雲華。
「五千年前修真界中關於雲華的流言就沸沸揚揚,五千年後它不仍舊好端端地立在這裡?那些言語對雲華造成了什麼影響嗎?」
「旁人說你不行,畢元洲,你為什麼就真的覺得自己不行了呢?」
這是畢元洲今生最怕聽到的兩個字,被他最怕的人當著眾人的面輕輕說了出來,自燕徊出關的那一刻起他就時時刻刻提心弔膽、甚至沒有一日睡過好覺——他做夢都怕自己的流言傳入燕徊的耳朵里、怕這位真正打下雲華仙宗的祖師爺對自己失望。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畢元洲腦中反反覆覆迴蕩著這四個字。
知道了雲華這一代的宗主是一個廢物知道了好好一個宗門交到他手裡後開始顯露頹勢知道了每次都能在修真界中拿到上百個的秘境名額一年一年不停縮減到最後減到雲華仙宗只有三十人可以進入……他什麼都知道了!!!
畢元洲瞬間癱軟在了椅上。
他也、他也不想的啊!
他還記得畢數在世時他跟著父親去其他宗門做客,隔的遠遠就見到對面整個宗門從宗主到長老恭恭敬敬在門派山前站成一排恭候他們、記得歷練時隨口提了一句來自雲華仙宗,對面即刻誠惶誠恐開始反思起自己是否有哪裡準備的不夠周到……當年的雲華在外面是多麼威風啊,可如今的仙宗在外面又是什麼樣子?!
「我也不想啊!」他嘶吼起來。
「您怎麼會懂?您生來就天資超群天賦卓絕,怎麼會懂我們這些普通人有多苦?」
「是我不想管好仙宗嗎?難道我願意讓仙宗一日一日地衰敗下去嗎?我也想像您一樣強悍到可以用實力鎮壓一切宵小、我也想讓仙宗在我的手裡發揚光大,可我卻連讓它保持原本的地位都極其困難!」
「我無時無刻不在被與其他任宗主進行比較,明面上每個人都尊我敬我、可他們背地裡都在嘲笑我否定我啊!」
「我知道我不行,我認命了,可能是天道憐我讓我有了昭里這個徒弟、又發現了寧華這個天命之子……他們就是我復興仙宗的希望啊!」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余昭里卻要離開我了?是他要先放棄仙宗背叛仙宗啊!」
畢元洲哽咽起來。
燕眠初看向他的目光仍舊清冷。
「所以畢元洲,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不行呢?」
「你就這麼容易被別人左右嗎?」
「你或許不知,在我出關現身於度雲峰上的那一日就聽到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情。」
——度雲峰上隨便一個雜役弟子嚴查下去都能扒出好幾個身份。
有那麼多宗門對雲華仙宗虎視眈眈,畢元洲這個宗主出了名的靠不住,他們巴不得讓燕徊出手將畢元洲給收拾了、讓雲華仙宗內部動亂起來。
「可我從未動過更換宗主的心思。」燕徊看著絕望的畢元洲,繼續道。
「因為我總覺得流言未必全部可信。」
雖然很快他就親眼見證了。
「雲華仙宗的宗主之位雖有實力要求,但卻並不苛刻,你說你沒有過高的修為……那你應該知道,仙宗傳承至今更換了幾十位宗主,修為比你低的大有人在。」
能以純粹的武力震懾住所有人的,五千年來也只出了燕徊這麼一個,難道別的不如燕徊的宗主都不做事了?
燕徊可以決定仙宗的一切,但燕眠初最開始根本沒準備動過這項權力。
他只是一個路過的做任務的人啊。
「出關以後我一直在觀察。」
「整整兩個月了,畢元洲,你總共去過幾次穹遠峰的議事大廳?」
「你嘗試過嗎?你努力過嗎?別人說你做不到你就真的做不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