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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咬字極清。
這是要將余昭里給直接趕出去!
仙宗條例有明文規定,被逐出內門的弟子不准以任何方式重新進入內門,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余昭里這個曾經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席師兄只能以最普通的外門弟子身份存在於仙宗之中!
這還不如直接將他逐出雲華!
眾人一片譁然。
連畢盈盈和寧華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絕的事情。
老長老的臉色立即便沉了下來:「元洲,你在說什麼?」
畢元洲回看向他:「仙宗中從未有過無歸屬峰的弟子留在內門的例子,今日已經破例新開一條了,難道長老您還要我再立一條?」
「乾脆今日趁著大家都聚集在此,我們將仙宗門規從頭到尾一條一條全部重新制定一遍,如何?」
他的語氣陰陰沉沉的。
以前畢元洲怎麼沒這麼強勢?!
眾人大驚。
余昭里的天賦在整個修真界中都數一數二,幾乎沒有長老願意讓他離開宗門去做個散修——散修還好,以他的天賦恐怕別的門派知道他被驅逐的消息……會被爭搶求著加入他們,這不是平白無故將自己人往外推嗎!
眾人想不明白,本來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麼畢元洲非要任其發展至此!就算余昭里從首席位置上退了下來,難道他就會任由仙宗衰敗而視若無睹嗎?
畢元洲是瘋了嗎!
他們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以余昭里在仙宗內的人際關係,只要他出口絕大多數長老都會願意將他收入自己峰下,他們可不會像畢元洲那樣那麼壓榨他!
甚至已經有心急的長老開始給余昭里傳音。
「諸位長老見證,事已至此亦非我願,倘若為他一個人一再破壞仙宗條例……日後待我坐化飛升,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雲冉祖師和諸位祖師爺的魂靈?」
「難道要我告訴雲冉祖師、我畢元洲教導出了個背棄仙門的忤逆弟子嗎?」畢元洲義正辭嚴擲地有聲。
廳內靜謐無比。
「不用你告訴他。」門外驟然傳來一道清冷聲音。
燕徊大步走了進來。
他沒有看余昭里,而是視線直接與畢元洲對在一處,一字一句重復了遍:「不用你告訴他。」
「若有機會,我自會將一切都講給師兄。」
第四十二章 清冷師祖x門派師兄
畢元洲「嚯」地起身。
「燕、燕師叔祖?您怎麼會出現在……」。
燕眠初睨他一眼, 逕自走到余昭里的身旁,森白霜雪自他的腳下蔓延而出,一寸寸地在原地凝成了張純白的冰椅。
燕眠初拂衣落座,挑眉看向還傻站在原地的畢元洲:「我怎麼就不能來了?還是說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沒有、沒有……」。畢元洲急忙擺手。
他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森冷寒意, 仿佛置身於寒冬臘月四周風雪交加, 他對上燕徊總是會不自覺地先心虛上幾分, 甚至連他的臉都不敢多看一眼。
在這莊重肅穆的議事場所, 燕徊卻閒適隨意的與眾人格格不入。
「畢宗主, 你想告訴雲冉師兄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無人知曉燕眠初與余昭里到底是什麼關係,但總歸餘昭里是如今整個仙宗中尚還在世的與他接觸最多的人, 畢元洲不知道燕徊會不會為他出頭,只能硬著頭皮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門規律例是奠定宗門能否發展的基石,仙宗從未開過這樣的先例,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他更改,倘若祖師在世……」, 他小心看了看燕徊的神色,燕徊的臉上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表情,於是畢元洲心下稍稍安定些許,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些:「每次仙宗更改條例都要重新召開宗門大會將新律當眾宣發講解,首席弟子主動隱退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這豈不是要將仙宗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嗎!」
「別說是我們雲華仙宗了,即便是外面那些毫無名氣的落魄宗門也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
「屆時修真界中的其他勢力要怎麼看待我們仙宗?他們會想是不是宗門內的管理層出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是新晉弟子中出了什麼差池,這才會鬧出這樣丟人的笑話!」
燕眠初看他:「所以……你是覺得無論是誰, 只要進入宗門就必須一生都與宗門綁定在一起嗎?」
畢元洲正色:「自古以來只有師長將弟子逐出門內,從未見過有徒弟想要主動離開的, 既然余昭里執意想走,我今日就廣發訊函昭告天下, 余昭里行事不當資質不足不堪大任,本理宗自此將他逐出宗門!」
燕眠初終於懂了。
畢元洲這人……真是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不適合這個位置,卻被迫坐上宗主之位,人人都說他能力不足,他心裡其實也十分清楚,卻不願意承認相信。
他逃避面對這一切,卻執拗地維繫著可笑的「自尊」,生怕聽到宗門之中隻言片語的對他能力的質疑,仿佛旁人輕描淡寫的一句否定就能將他過去的百年人生都變得毫無意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