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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卿下意識害怕發抖,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又一次固執問:「你究竟要做什麼?」
風穿堂而過,將檐下的苦艾吹得沙沙作響,兩人卻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很久,陸懷卿轉身要走,傅葭臨才開口:「陸懷卿,端午掛艾葉,會長命百歲。」
這是他想送給陸懷卿的。
提前幾日掛艾草,就算不能長命百歲,也該讓他喜歡的姑娘活到九十九吧。
陸懷卿聽到這句話,才發覺傅葭臨還是沒打算和她說實話。
「你不說,那你這輩子都別和我解釋了。」陸懷卿一時氣到忘記了害怕。
她不再停留,小跑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傅葭臨只能攥緊拳頭,望著他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只有一片漆黑。
他又忘記了陸懷卿的叮囑,此刻手心已經被自己的指甲刺破。
血從指縫裡滲出,滴落在石板上,緩緩凝成黑紅色,卻不會再被任何人看到。
就像少年那份隱忍的喜歡,在深沉的夜裡,除了他,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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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挑選的日子,自然是再好不過,傅葭臨封王這日果真是個驕陽明媚的好日子。
他在前往含元殿受封前,先去母后宮裡見了她。
傅葭臨看向玉棠手裡端著的那杯「清茶」。
前世,他沒有像今生這般答應陸懷卿不飲酒,所以前世玉棠端的是「清酒」。
清酒里混了會讓人短時間內發狂躁動的秘藥。
這世他再一次端起杯盞,又聞到了裡面熟悉而陌生的味道。
在即將入口時,傅葭臨將藥盡數傾倒。
下一刻,宮內的禁軍衝進來控制住了長樂宮。
傅葭臨哂笑:「母后,你當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發覺了崔婉看向何懷之懷疑的眼神,扯了個笑:「何懷之沒向我供出你。」
只是他有前世的回憶而已,也有傅葭臨那些痛苦、混亂的回憶。
那個「傅葭臨」本就陰險殘忍、陰晴不定不假,但他會那般嗜殺,也離不開母后的那杯酒。
那杯不僅會讓人短暫發狂,還會讓人留下長期頭疼病根的清酒。
「但我知道,母后也是受害者。」傅葭臨和崔婉平視。
他又舉起自己的手,露出那段看起來光滑無疤的手。
「這裡的胎記,在我被賣進煙雨樓的第一天就被剜掉了。」傅葭臨道。
他仍舊在笑,就好像講的是旁人的故事般。
「我出身高貴、不知人間疾苦的母后……殺手的身上,是不能有任何有記憶點的特徵的。」傅葭臨道。
「不可能!」崔婉這才反應過來,「你騙我!你就是個野種,是你騙我的!」
下一刻,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不對,是謝慈騙了我——不不,不是他。」
謝慈那些證據不像假的,和她當年查到她兒子可能被謝慈故意遺棄的線索對得上。
這麼多年,謝慈也是因為朝中局勢變化,才又派人去漠北找傅葭臨回來的。
「母后。」傅葭臨輕笑,「我沒騙你,但是騙你的人很多。」
而那個把他母后騙得最慘的人,他會親手結束他的生命。
傅葭臨起身,向殿外走去。
崔婉發瘋般咆哮,又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不顧姿態地爬向傅葭臨離開的方向:「淮兒,阿娘錯了,阿娘是真的被騙了!」
「你原諒阿娘好不好?阿娘錯了!」
但禁軍們阻擋住了崔皇后的動作,她拼盡全力也再不能觸碰到傅葭臨。
傅葭臨沒有停下腳步,只是他屬於前世傅葭臨的那些回憶陣痛起來。
崔婉的道歉不是他想聽的。
那是她該說給前世的「他」聽的。
那個被自己的師父、母親、同黨……乃至親生父親,一步步逼上絕路,逼成瘋子的傅葭臨。
長安的夏日真的好刺眼,傅葭臨眯著眼微仰起頭,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被陸懷卿救下的夏日。
她策馬而來,捲起快哉風,自此吹走了他人生里所有的灰暗。
「殿下!請上前接翊王印。」高安已經念完了冊封的聖旨,見傅葭臨沒有反應,就又重複了一遍。
百官們也沒有在意,只當是日頭太大,傅葭臨也晃了神。
傅葭臨規矩低頭,雙手捧過印信,卻就在下一刻他起身後,將整個冊寶砸向地面。
那枚翊王印滾了好幾下,一直到皇帝的腳下。
高安驚呼:「大膽!還不拿下他!」
禁軍確實立刻上殿,只是卻不是聽高安的話拿下傅葭臨,反而將劍峰對準了其他人——包括金鑾殿上那位皇帝。
「哈哈哈,」皇帝卻不是生氣,「朕預計的,原本是你會等及冠禮上動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皇帝其實也沒有猜錯。
禁軍將傅葭臨的佩劍遞給他——不是陸懷卿送的那把,而是他從前用來殺人那把劍。
「五弟,你是糊塗了,快收劍,叫太醫給你看看。」太子急著為他辯解。
江映思索片刻後,也擋在傅葭臨面前:「殿下,今日可是魘著呢?」
「他可清醒得很。」皇帝依舊不生氣也不害怕:「打算弒父?」
「就為了一個蠻夷女?」皇帝直直望著這個如他所願,長成這般性子的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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