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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沒事。」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洛家主對我也……挺好的?我吃的住的都還不錯,也沒什麼人為難我,就是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不怎麼願意搭理我,還……」
後半截話方霽沒說出口,他其實覺得,洛留影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好像一個嚴苛又冷漠的判官,在看一個自導自演的蠢材。
他不知道別人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方霽微微側身,朝床榻上的人看了又看,下定決定,等歷拂衣醒來,就問一問他的感受。
「不說這個了,殿下什麼時候能醒啊?」
方霽的笑,在看到她略帶為難地表情時,收了回去。他如臨大敵地開口,聲音結結巴巴:「怎麼了……醒不了了?」
「不是。」洛疏竹回答得斬釘截鐵,「就是要看造化。」
「造化?!」他像是對這兩個詞很不滿似的,以手撐地,猛地站了起來,「這怎麼行?為什麼?」
「紫雲果在祛除他以內的霧氣,可霧氣也在侵蝕他的靈力。到底是祛除的更快,還是侵蝕的更快,誰也不知道。」
「加藥量呢?讓祛除的速度加快。」
「加了。」
「那……注靈力呢?靈力深厚一些,至少能多撐一陣子。」
「他的靈脈本就被紫霧攪得一團糟,再讓別人的靈力遊走其中,會要了他的命。」
方霽的每一句話都被堵了回去,他雙手緩緩地垂下來,最後輕輕坐在了洛疏竹的對面。他似是卸了力,上半身倚在實木圓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洛疏竹把一杯滾熱的茶推了出去,「別垂頭喪氣的了,歷拂衣命大,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方霽盯住茶盞上飄飄裊裊的熱氣,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被安慰了。他的視線繼續上移,看到了她衣領下露出邊角的紗布,也看到她面上掩藏不住的倦色。
方霽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樂觀一點,至少在洛疏竹面前。
他晃了下腦袋,像是被說服了似的,一瞬間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洛姑娘。」
*
一夜無夢,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洛疏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坐了起來。
一手推開窗,她看了看外邊的陽光,大概判斷了一下時辰,終於清醒了不少。
她已經很久沒睡得這樣久了,晨起練劍是她固定的作息,無論風霜雨雪,這一點都不曾變過。
何況有洛留影這個嚴厲的「師父」在,若是哪一日真的不小心睡過了頭,他就會拿霧塵劍的劍柄在她的額頭上敲一下,然後露出個讓人心虛的笑,「洛疏竹,今天加練,別想著偷懶。」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洛留影的日日指導,但這個習慣也一直保留了下來。
洛疏竹現在不經懷疑,在那塗抹在傷口的藥里,是不是加了什麼安神的東西,連她多年的習慣,都被打破了。
她將淺黃色的藥膏碾了一點,放在指尖,對著陽光看了又看,又輕輕地嗅了嗅,最後得出一個令她不太願意相信的結論:
——確實和藥膏無關。
「姑娘?你醒了麼?」
「進來吧。」
侍女輕輕推門進來,「遲家家主長女,遲瑤歌求見。她一早就來了,一直等著,也不願意走。」
洛疏竹不記得她和遲瑤歌有什麼交集,但仍舊是點了點頭,「請她進來吧。」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見到遲瑤歌,但可以確定的是,兩人從前並不相熟。
可天聖族六域歸於四家,各種宴會零零總總,縱使再不熟悉,也多少打過照面。
洛疏竹對遲瑤歌的印象,大概就是她那一手,精妙非凡的制器之術。
這本就是遲家的絕學,但六千多歲的年紀,她便能達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洛姑娘。」女子聲音輕輕柔柔,拉回洛疏竹的思緒。
玫粉色的衣裙不顯得俗套,更襯得遲瑤歌面若桃花,她站在陽光里,透過窗戶,朝洛疏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請進吧,遲姑娘。」
她並未有其他舉動,只落落大方地入了座,直接開口:「其實,今天是我第二次來。」
她笑了笑:「上一次過來,你應該正在……龍族。」
「你有事找我?」
「當然。可我兩次來,想說的話,卻不一樣的。」
遲瑤歌坐的筆直,即使是伸手舉起茶盞,髮釵上垂下的東珠也僅僅是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春蕪和我提過一次,洛姑娘想知道一些關於遲婧懷的事情。」
洛疏竹終於明白她的來意,「你是為了這個來的?」
「這些年,我能安好地呆在遲家,舅舅明里暗裡地幫了我很多。這種小事,既然春蕪朝我開了口,我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第一次來的時候,其實我想說,我什麼都沒查到,可是你並不在家中,我便回去了。」
洛疏竹從她的話中聽出別的意思,她收斂起輕鬆的神色,盯住對面的女子,「那麼,你今日來,又是為了說什麼?」
遲瑤歌一手搭在另一隻手上,輕輕轉動手腕上淺紫色的手鐲,「我就是隨意一說,你也是隨意一聽。」
她聲音忽然壓得很低,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遲婧懷……應該與若海那件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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