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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任姑姑莫名下獄,她心中又是一陣愧疚——任姑姑是為了在宮中幫助自己,才有時半夜潛行,落到有些人眼裡,大概覺得行蹤詭異,竟然被認為是皇后的黨羽……

  兩人正在說話間,卻見有人心慌地跑了進來,張巡面色一沉,喝道:“出了什麼事,這樣不成體統!”

  那小太監顯然是他弟子一流,喘著氣道:“師傅……湖那邊出事了,您自己去看看吧!”

  張巡面色一變,隨即道了聲有罪,立刻拔腳就走。

  寶錦跟著他一路小跑,來到御花園的鏡湖邊,只見那裡圍攏了好些人,正在看著水淋淋的什麼。

  張巡上前排開眾人,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具略帶浮腫的屍體。

  是任姑姑!

  寶錦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死死抓住一旁的樹幹,這才穩住了心神。

  “好好一個人,怎會這樣……”

  “聽說是從昭獄失蹤的……”

  周圍的竊竊私語不斷傳入耳中,寶錦卻覺得悲痛莫名——這位母親從小的陪嫁宮人,自己小時候最和藹慈祥的保姆,就這樣離奇地死去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上前看熱鬧,只見屍體腫得有些發白,顯然已有好幾天了。

  她細細打量著屍體,只見屍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和掙扎的痕跡,正在疑惑間,卻見屍體的右手緊握成拳,好似存下了什麼。

  她使了個眼色給作眼線的小太監,只見後者扯了張巡的那個徒弟,指著湖面另一端道:“那又是什麼?”

  眾人以為又有什麼,紛紛轉頭去看,寶錦趁這一瞬間把拳中的物件扯了出來。

  是半片衣料!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秘辛

  她趁亂把那衣料收進袖中,這時眾人凝神看去,只見湖面上飄著的是一隻鞋子,與任姑姑腳上的正是一對。

  張巡的徒弟啐了一聲,笑道:“你以為看到水鬼了嗎,一驚一乍跟個女人似的。”

  他剛說了這一句,看到一旁的寶錦,連忙賠笑道:“姑娘恕罪,我這張嘴又沒把門的,胡亂說些什麼呀!”

  說著就要掌嘴,寶錦強作輕鬆笑著止住了他,“你這張嘴啊……總有一天要替你師傅惹禍。”她又跟著看熱鬧的人敷衍了兩句,轉身不露痕跡的走了,留下愁眉苦臉的張巡,也無心計較徒弟的胡言亂語,只是看著屍體發愣,“她逃得無影無蹤,怎麼竟會死在了這裡?”

  寶錦急匆匆回到內室,關緊了殿門,也不捲簾,就著昏暗中的微光看著手中這半片布料。

  這布料非同一般,雖然在暗處,仍是絲光潤亮,輕飄飄仿若無物。上面有方寸大小的半縷刺繡,她凝神一看——是龍尾!

  這樣的布料,這樣的圖案……是皇帝的龍袍!

  寶錦心中一緊,捏著布料的手也攥得幾乎出冷汗。

  任姑姑的死因滿是詭異,而她的手中,卻捏著皇帝龍袍的一角!

  她心中一時茫然,亂得不知道想什麼好。

  季馨在門外擔心地輕扣,“小姐……?”

  “我沒事……”

  寶錦答應著,隨即把半片布料收了起來。

  她的重眸微微眯起,只覺得這滿宮裡都是風雨欲來,帶著詭譎甜腥的氣味。

  ……

  怪事在這天半夜發生了。

  寶錦在房中睡得正甜,卻聽窗紙上沙沙響了兩聲,警覺睜眼看時,卻見窗紙上倒映出一個扭曲的人影。

  “誰在外面……?!”

  在小榻上睡臥的季馨也霍然驚醒,低聲喝道。

  黑影晃了一下,好似很是驚惶,隨即,卻仍是遲疑著不肯離去。

  寶錦披衣而起,輕聲命道:“不要出聲,這人似乎有意要引我出去。”

  她聲音清朗,毫無剛醒的慵懶,“既然有意相見,且等我一會。”

  季馨輕聲道:“小姐,小心有詐。”

  寶錦微微頷首,隨即穿好外袍,毫不避諱地出門。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昭君兜,藏頭蓋面的很是神秘。卻是很古舊的樣式,看身形是個女子,卻也不似年輕。

  她見了寶錦,咳了一聲。“奴婢見過二殿下。”

  隨即也不多說,只是道:“殿下隨我來。”拔腿就走。

  乾清宮中乃是禁苑中的重地,她卻似乎很是熟悉,在後殿繞來繞去。終於從一道廢棄封砌的洞門上找到了鎖眼。吃力地打開,隨即引著寶錦進了凝碧園。

  凝碧園乃離皇帝最近的花苑。林木繁盛,幾可參天,寶錦的父皇在時,醉心各種新奇手藝,經常在此就地取材,做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心情好時,還會蒔花賦詩。

  此時夜深闌珊,白日的暑氣被夜風一吹,蕩然無存,只有滿天裡星辰閃爍,照耀這萬物沉睡的世界,寶錦緊緊跟隨著前面那人,在林中沙沙穿梭,呼出的氣也沁出一陣涼意。

  那人終於停住了,揭開斗篷,這是個四十上下的女子,眉目俏麗中帶出些精明熟悉。

  “你是……許尚宮?”

  寶錦端詳了一會,就霍然想了起來。

  許尚宮笑得兩眼彎彎,不脫嫵媚,“殿下還記得奴婢,真是幸事。”

  她是寶錦父皇身邊的親信女官,一向精明利落,寶錦進了宮也曾打聽過,卻是無人知曉這位尚宮大人的下落,沒想到今日終於見到了。

  “你一向在哪?”寶錦問道。

  許尚宮笑容一滯,“宮變之日,我就想逃出宮去,沒曾想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我侍奉過先帝,怕落到賊兵手裡沒下場,幸好他們只抓錦淵殿下的身邊人,倒沒跟我為難,於是遠遠調去來了這裡,弄些花糙,倒也自在。”

  寶錦聽著,倒覺得她沒有說謊——父皇帝庸碌無為,那些意義最恨的是姐姐,卻也沒心思去跟薨了的老皇帝糾纏不清,這才讓她逃過一劫。

  許尚宮嘆了口氣,眼中幾乎落下淚來,不待寶錦詢問,卻是黯然道:“奴婢遠遠的見了殿下您,也不敢相認……您可知道,錦淵殿下死得太慘了!”

  她哽咽著不能出聲,全身篩糠一般顫抖,卻強忍著不肯出聲。

  寶錦只覺得身上一寒,急切問道:“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皇后她……”

  許尚宮訝然,嘶聲喊道:“娘娘您在說些什麼呀,娘娘是被這個狼心狗肺的新帝害死的!”

  她怒得連聲音都啞了,咽喉里仿佛含了個火種,要噴she出來——

  “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薄倖忘義的中山狼,他這是過河拆橋啊!”

  寶錦經她這一號哭,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只覺得手足冰涼,心跳加快——王朝的傾頹,姐姐的蹊蹺,在這一刻終於要真相大白了嗎?

  只聽許尚宮勉強止了哭泣,低聲道:“其實也是錦淵殿下太過糊塗……她雖然以男裝示人,可畢竟是個姑娘家,長此以往就覺得無趣,於是她開始偷偷跑出宮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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