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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淚珠盈盈,白衣紛飛之下,宛如一株風中的秋海棠,憔悴孱弱,然而秀麗無雙。

  ‘這是國政,朕會好好秉公考量的,你不要如下傷情!“

  寶錦聞言,清宛雙眼浮上一層霧氣,氤氳之下,更讓人色授魂與,再移不開眼光,他悽然搖頭,低低道:“事關皇后娘娘,以您對她的深情,要想秉公考量,實在是……“

  不是 她仿佛不知說什麼好,纖弱的,無助的,仿佛孤零零的小獸,想要乞求什麼,卻知道無望,於是再無奢求。

  “我明白您的心思……皇上。“

  “您與皇后又生嫌隙,卻把我帶在身邊,遠航江南——我就是那泥塑木雕的替身。“

  生意幽幽悽苦,她垂下頭,星辰般的眸子緊閉,面色蒼白,顫聲道:“可我就是個微賤的替身,也有一顆心,這裡……也會疼啊1“

  寶錦指著自己心口,哽咽不能再說,於是閃身後退,如雲的裙裾絆倒了腳跟,踉蹌欲墜,皇帝再也看不下去,健臂一舒,將她抱入懷中。

  沉穩清新的男子氣息將她包圍,如大海波濤一般,無所不在。這溫暖厚實的胸膛,讓她周圍都沐浴在暖意之中——

  “朕今日也忍不得了!“

  皇帝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說道:“你總是自以為是,頑固倔強,拒人於千里之外,今日我便要說個明白——我根本沒把你當皇后的替身!“

  他的大掌鉗制著纖細腰身,仿佛一用力就可以折斷,卻終究小心翼翼的,環抱著這心愛所系。

  第九十八章 江南

  “自那一日初見,你在林中飛奔低泣,我便對你念念不忘,最初,是因為你和皇后有所神似,可平心而論,你這倔強不羈的性子,又冷又硬,卻與她天差地遠,朕哪裡會把你當作是她?!”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硬扳著她的香肩,在她耳邊低聲喃道,卻是咬牙切齒的,很想把這些言語塞到她那胡思亂想的腦子裡。

  “帶你來江南,是因為朕身邊缺個可心的人伺候,更是因為所有人中,只有你一心純淨,沒有別的企圖。”

  一心純淨?

  寶錦聽著這話,只覺得刺耳無比,封凍的心中,仿佛冰棱裂開,凜然生病——

  若是你知道,我比那些後宮女子更為心機深沉……你會如何作想呢?

  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她仿佛不勝羞窘,又不敢置信地低下了頭,絞著裙角,低低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嗎?”

  “我為一國之君,又何曾需要花言巧語來哄人……”

  皇帝劍眉一軒,勃然大怒,卻終究苦笑道:“倒是你心中牢牢記得破家滅國之恨,耿耿於懷,生生把我的好意曲解玷污——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好?!”

  他牢牢圈著她的肩,力道越發加深,卻在驚覺她黛眉微蹙後,頹然放手。

  此時寶艙之中寂靜清默,只有水波拍打船身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人的心中。

  皇帝凝視著她,仿佛要在她的清瑩黑眸中看出什麼來,但那蝶翅一般的濃密眼睫,卻將一切都遮擋其中,不復窺得。

  良久,他才悵然若失的輕嘆一聲,說了一聲,“你先回去休息。”

  隨即轉身出艙而去。

  如雲的傘冕將他的身影映得模糊而鮮赫,珠簾的脆響之後,站在原地的少女緩緩抬頭,她的眼眸流轉,仿佛水的波瀾暗紋,只一瞬間,卻又隱沒不見——

  那是奇異而隱忍的掙扎,和迷惘。

  …

  千萬戰船如利箭齊發,頓時驚破笙歌艷舞,沉醉在所謂江南天險中的南唐君臣,宛如驚弓之鳥一般,頓時朝堂之上風聲鶴唳,有引議遷都的,有極言稱臣主和的,一時嘈雜如同市井一般。

  “諸卿勿用多言……臣先前已去王號,降稱為江南國主,新朝那邊,卻認識咄咄逼人,此等情形,若是再要議和,也只有拿孤的人頭去,才能作數了。”

  南唐國主不過三十出頭,平日裡儒文問候,此時一言,雖然詞氣平靜,其中意味卻犀利無比,眾臣琢磨著這話的意思,都凜然跪地,齊呼:“臣等不敢。”

  “你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唐國之主冷冷一笑,默然無聲地俯視著這些跪地的臣子,突然覺得這昏暗的殿中,仿佛只匍匐著一些鬼物,在地上蠕蠕作惡,不由得一陣心煩,恨不能將御案上的銅爐擲下,將這些魍魎鬼魅都化為裔粉。

  他舒了一口氣,問道:“長江天險,如今正是對峙之勢,哪位願領軍出戰?”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那些終成匍匐的人們,仿佛顫抖了一下,將頭埋得更深,幾乎要潛入地下。

  “我國富饒千里,據魚米形勝之地,竟不能有一個能拒敵的將帥之才嗎!?”

  他的聲音加重,雖然不大,卻越發刺耳地傳入眾臣耳中。

  正在僵持間,階下有青衣小監匆匆而近,在他的耳邊低語一回,年輕的國主雙目一亮,仿佛垂死的人遇見了九天甘露一般。

  “她說的可是真的?”

  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前列的三公九卿聽著,不由暗自納罕。

  “郡主娘娘請您過去一趟,共商大事……”

  小太監妃色的紅唇微動著,皇帝點頭應和,隨即揚聲道:“暫且散朝!”

  他袍袖一拂,隨即大步而出,與往日的守禮和緩判若兩人。

  階下眾人不知為何,紛紛議論,卻有幾個冷眼心尖的,暗自咒罵道:“朝堂大事,這逆倫狐媚的賤人居然還敢打斷!”

  第九十九章 斷流

  身著淡錦常服的國主,匆匆來到一處宮室之前,早有宮人們跪伏一地,他揮退眾人,也不讓人稟報,徑直而入。

  重重垂落的羅帷之中,有陣陣琴聲曼然傳出,聲調鏗然,如金石裂絕,又似孤境悽然,南唐國主陳瑾凝神細聽,竟是十面埋伏之音,他在紗幕外輕嘆一聲,勸道:“未到山窮水盡,何必作此不吉之音?”

  紗帷之中,琴聲未覺,卻越發悲壯難抑,鬱郁之下,只聽裂帛之聲突起,隨即響起侍女的驚叫聲,“郡主,你流血了!”

  簾外的一國之君聞言一驚,剛要衝入,卻聽一道慵懶聲調淡淡響起,“哥哥,如今已是回天乏術,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常樂郡主琅嬛命侍女捲起重帷,帳中的沉香氣味頓時避了上來,讓人心生空曠,卻無端空落落傷懷。

  陳瑾頓足痛憐道:“你生來不足之症,氣血兩虛,多加思慮,便要咳血,非得用沉香的氣味掩住才好--這半壁江山雖處多事之秋,卻也不該只靠你一介女流勉力支撐!”

  他面容苦澀,仿佛不願咀嚼這逐漸緊逼上來的心焦,卻仍強笑道:“我正在前殿跟眾臣商議,卻被你生拉硬拽過來,還沒見門,卻被你這一通好嚇,真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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