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世人皆知王嫣然是蘇宴之的心頭肉,磕不得碰不得,即便他們年紀漸長,即便他們一雙兒子都已經即將成人,蘇宴之對王嫣然依然初心不改,甚至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蘇宴之果然丟下所有賓客慌張的沖向了後院。
而後,他就看到了讓他怒火中燒睚眥欲裂的一幕,他的嫡長子,蘇家最引以為傲的未來繼承人,正在弒母。
是的,當時的情形就是如此,蘇瑾言雙目赤紅,整個人跟瘋了一樣拿著一把刀,正死死的抵在王嫣然白皙的脖頸上,而一旁,年僅十三的蘇駱沉正一臉驚恐的望著他們,他腹部似是中了一刀正往外堪堪流著鮮血,但十三歲的蘇駱沉卻顧不得這些,他一隻手死死捂著冒血的肚子,一隻手艱難的撐著凌亂的桌子,面露驚恐的望著他的長兄正在發瘋的要殺了他們的母親。
「父親!」看到進來的蘇宴之,蘇駱沉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撕心裂肺的朝蘇宴之喊著,「快救救母親,大哥瘋了,他要殺死母親。」
一句話,原本被眼前一幕震驚到大腦空白的蘇宴之忽然就血液沖頂,怒火一瞬間泛濫到頂點,他像個發瘋的公獅子張開他最尖利的爪牙怒視著蘇瑾言。
「蘇瑾言你這個混帳!逆子!你在弒母?你瘋了嗎?還不給我放開她!逆子!」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
蘇宴之怒不可遏,尤其當他看到滿臉驚慌痛苦的愛妻向他投來求救的眼神,以及妻子白皙脖頸上那明顯的血痕的時候,蘇宴之更是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來人,來人!快把這個逆子給我拿下,快!」
在蘇宴之憤怒的咆哮中,一陣兵荒馬亂,弒母殺弟的蘇瑾言最終被蘇家護衛帶了下去。
在被帶出房間的時候,蘇瑾言茫然的回頭,剛好對上母親決絕的眼神,她被父親攬在懷裡輕聲安撫,可是她看向蘇瑾言的眼裡分明是恨。
可是她在恨什麼?她又憑什麼恨?
生辰宴最終以王嫣然身體不適緊急就醫而作罷,很快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王嫣然突然犯病的消息,急得蘇宴之面無血色丟下滿堂賓客不管不顧,好在最後王嫣然的命救了回來,最是痴情的大情種蘇宴之愛妻如命,一點不假。
然而沒有人知道,蘇瑾言因為大逆不道,弒母殺弟而被蘇宴之用家法狠狠抽了三十鞭直到昏迷不醒,而後他又被扔到蘇家祠堂,他在蘇家列祖列宗面前足足跪了三天,直到雙腿麻木沒了知覺,然而蘇瑾言最終也沒等來父親給他解釋的機會,卻等來父親要將他逐出蘇家的決定。
父子一場,留他一命已經是蘇宴之對他最大的仁慈。
孫子柏全程皺著眉聽他講述,這整件事都很扯淡不是嗎?
而且三十鞭,又讓他跪了三天?蘇瑾言如此單薄的身體如何能承受那樣的懲罰,那蘇宴之根本就是要殺子吧?更何況在那時候蘇瑾言受創最嚴重的並非是他的身體啊。
「你爹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孫子柏無意冒犯,但他真的有這個疑問。
蘇瑾言苦笑,「她是父親的逆鱗,誰都碰不得。」
「你爹難道是有什麼綠帽癖不成?」
孫子柏真的很想問候他一聲,還有那個沒心的女人,除非蘇瑾言不是她親生的,否則他很難理解這個女人的行為。
蘇瑾言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折磨了他五年的秘密,此刻講出來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再被孫子柏這麼一打諢,他只覺得心裡都沒那麼痛了呢。
「咳……無意冒犯。」
「我只是有點不理解。」
蘇瑾言沒有生氣,他又何嘗理解呢。
聽到父親讓人傳來的話時,蘇瑾言那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精神都是恍惚的,他只覺得可笑,蘇宴之甚至都不願意再看到他就讓他滾出蘇家,他已經把他從蘇家的族譜上除了名,即便整個蘇家位高權重之人極力反對都沒用,因為蘇瑾言觸到了他的逆鱗,王嫣然就是蘇宴之絕對不能碰的逆鱗。
他此時依然記得,那時候父親不分青紅皂白讓人將他帶到祠堂,接著就用長鞭一鞭一鞭的狠狠抽在他背上,那時候他精神都是恍惚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背上那鑽心的痛都仿佛是麻木的,但他還是清晰的看到了父親臉上的憤怒,還有他出口的「逆子,孽障。」
他說,「你這個逆子,當初我就不該讓你生下來!」
「你就是個孽種!」
蘇瑾言聽到父親的話都麻木了,只覺得被抽得血肉模糊的脊背都感覺不到痛,反而是他那顆被母親重創的心,此時再一次被父親抽得粉碎。
他渾渾噩噩暈過去,又渾渾噩噩醒來,他是後來才知道自己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的。
蘇宴之怒到了極點,他不准許任何人探望蘇瑾言,更不許他的下人給他找大夫,那時候蘇瑾言就想,其實父親是希望他死在祠堂里的吧,可惜他命硬啊愣是沒死,所以只能將他攆出京城自生自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