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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聽完大大鬆了一口氣,也沒有直接拒絕他們,只是面露猶豫,「村里都不富裕,近幾年更是艱難,能活著就不錯了,哪裡找多餘的房間給客人住啊,大家都是全家人擠在一起的。」
孫宏趕緊拿出十兩銀子,「村長你想想辦法,我家公子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可現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人都快虛脫了,您就行行好吧。」
村長望著那十兩銀子眼都花了,他們這樣的農戶一般人家就是全家一年到頭也掙不到那麼多銀子啊,如果拿來分給村民,這十兩也能讓每家分到不少,這可以買多少糧食啊。
村長又望了望靠在馬車上「快虛脫」了的孫子柏,確實一副貴公子的沒用樣,長得那麼高大那臉兒卻白嫩白嫩的,看起來沒有縛雞之力的樣子,身子也虛得厲害,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紈絝之徒。
於是在一陣猶豫掙扎之後村長道:
「看你們著實餓得可憐,可我們村實在太窮了,糧食又都交上去了大家都沒剩什麼吃的,這……」
孫子柏不動聲色的與胡岸對視了一眼,又是這樣。
這一路他們已經見了太多這樣的村民,明明到處都是田,到處都是地,而且很明顯是秋收之後的樣子,可他們卻看到很多面黃肌瘦的村民,有的村到處在挖野菜,有的在秋收之後的地里反覆的翻找殘餘……
就很奇怪很不合理,若說因為他們拿糧食去賣了換銀子剛剛交了稅銀,可他們經過的縣城裡,郡城裡都不見賣糧食的百姓,就是在路上也不見來買糧食的商販,那他們的糧食都賣到哪裡去了?
而且稅銀再怎麼多也不至於讓他們在剛剛收完糧食的時候就餓肚子吧,那接下來的一年他們怎麼活?
孫子柏讓孫宏和胡岸都去問,可得到的回答卻是誰也沒想到的。
「天殺的平南侯森*晚*整*理世子,他年年增加田租,糧食還在地里就被強行收走了,他這是不想讓我們活啊……」
「那短命孫子柏不得好死,老頭子我祝他早日暴斃,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顯然,這位是已經被逼瘋了。
「辛辛苦苦一年,糧食卻都被惡狗搶走了,我們不吃野菜是什麼?」
「是啊,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還有一問就開始哭的,「老天爺瞎了眼,讓那吃人魔當什麼勞什子世子,侯爺,我呸他們早晚不得好死。」
「……」
一路問一路都是這個答案,孫宏一開始聽到自家世子被這麼詛咒謾罵就急了眼,當場要跟他們理論,結果差點沒被逼瘋的村民打個半死,好在有胡岸和幾個護衛震懾才逃脫出來,而後他再聽到這樣的言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到了後面聽得多了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反正就是別問,問就是天殺的世子不得好死,都是他害的。
幾個人有氣不敢發,只覺得憋屈憤怒,孫子柏倒是還好,反正罵的不是他,而且原主活該被罵。
但是就事論事,這事情確實不對,他查過這幾年的稅銀,蘇州牧送來的稅銀一年比一年少是真的,原主讓調高糧食價格也是真的,但根本不止於此,遠遠不止於此。
最大的問題是,明明侯府收的是稅銀,可是這些村民交的卻是糧食。
而且,村民都以為糧食是交給侯府的。
侯府的稅銀還越來越少,村民交的糧卻越來越多,這踏馬還不能說明中間出了大問題嗎?
是誰在說謊顯而易見,而且還是兩頭騙,真正的欺上瞞下啊。
嘖,孫子柏都氣笑了,也不算白挨罵,這趟沒白來。
剛好遇上這個還算大的張家村,孫子柏便決定在這裡借宿,最好能從這個村子作為切入口,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孫子柏聽他說沒糧食,立馬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隨便什麼都行,你們有什麼就給什麼,不然再囉嗦下去本公子都要餓死了。」
事實上他們是真沒吃的了,孫子柏聽了一路的謾罵詛咒,而後還把吃的都分給他們了。
當時胡岸眉頭緊皺,孫宏卻直接覺得自家世子被罵傻了,或者就是受了刺激失心瘋了。
孫子柏:「看過地圖,別慌。」
村長聽到孫子柏都這麼說了,只好道:
「行吧,至於住處,我得先跟村里人商量一下,若是他們同意,可以暫時把我們村的祠堂借給你們住一晚。」
孫宏趕緊又給他塞了幾十文錢,「麻煩村長快點的吧。」
所幸他們沒有白等,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後村長帶著人再次出現,將他們一行人領到了村裡的祠堂。
說是祠堂,可比起大戶人家的祠堂這簡直簡陋到了極點,而且一看就是好幾十年上百年的建築,不少地方木頭已經腐朽之後又修修補補過,好在裡面還算乾淨,畢竟是一個村子最重要的地方,平時也會祭祀用。
村里幾個漢子將祠堂的一間偏房給收拾出來讓他們暫住,村長又讓自家兒媳做了些吃的送過來。
幾個野菜團團,一萬清湯寡水的青菜,沒什麼油水的樣子,主食則是幾個粗面饅頭,那面又糙又黃,孫子柏有些難以下咽,他甚至都不用演,是真的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