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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她都找好友沐青霓或徐靜書幫忙,可近來這倆人都不閒,趙蕎不好意思總麻煩她倆,便花錢雇了些讀過書但沒有再考學或考官的人到說書班子裡。

  “不算我自個兒,如今共有寫本子的八人,再加上六個專門說書的,這就要養活十五口,”趙蕎無奈一攤手,“我一個班子頂別家三個班子的人,可大家說一場書能賺的錢都差不多。我若再不想點新鮮玩意兒開源,很快就會撐不下去的。”

  徐靜書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關切道:“說書行當的事我不大明白,你這是想我幫著你出主意麼?”

  面對她誠摯的目光,趙蕎心虛地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想出法子了,就想請你幫我參詳參詳,看合適不合適。”

  徐靜書詫異:“什麼法子?”

  “我打算只在夕市上講《民律》相關的本子,然後每日再在夜市另開一台,講京中最新的各種小道消息。就像朝廷每日傳抄邸訊、每旬發邸報給各府那樣,差不多就那意思。”趙蕎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大周的每日邸訊與每旬邸報,內容是朝會上已有定論的常程申奏、聖諭詔旨、官員任免等訊息,經宰相會同樞密院審議後抄送各部府衙及各地州府。

  徐靜書愣了愣:“你怎麼會看過邸報?”

  “我連‘邸報’這兩個字都不認識,看個鬼啊?”趙蕎說得自己都笑了,“是之前無意間聽大哥提過有這麼個東西,大約問過上面都寫什麼。”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將坊間百姓平日熱議的話題收集匯總,每日專開一台書來講?”徐靜書若有所悟地確認,“就像別家說書講古人傳奇那樣,只是改講活著的人最近發生的事?”

  那不就是聚眾嗑閒牙?想想還挺有趣。

  趙蕎點頭:“對。我就想請教一下,若我們確保所講的事都是經查證屬實,也徵求當事人同意,這麼做就不犯法吧?”

  “若確是查證屬實且當事人也同意,那隻要你們不造謠生事,不涉及朝廷機密,不添油加醋抹黑別人聲譽,那就不犯法。”徐靜書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大周律中可沒有任何一條是禁止民眾磕閒牙的。

  “那,第二件事是,”趙蕎有些不安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覷著她,“近來最受坊間熱議的人物,就是你。你同意我講麼?”

  徐靜書傻眼,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啊?我?”

  *****

  近來出了許多大事,“徐靜書從九等御史變成候任試俸官”在官員、勛貴中並未攪起水花,但在坊間卻大有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架勢。

  破落的前朝書香門戶淮南徐氏後裔,武德元年進京投親遠房姑母、信王妃徐蟬。於明正書院就讀期間,前兩年學業平平,第三年突飛猛進,最終在武德五年三月官考中獲得文官榜眼的佳績。

  三月中應御史台急缺,跳過“光祿府試俸”直接上任殿前糾察御史。四月武英殿堂辯成功彈劾太常卿姜正道、力挫禮部尚書陳尋,無意間成為助推皇帝陛下鬆口同意“全城搜宅、整頓後院積弊”的關鍵助力。

  五月與信王世子文定婚姻,六月被御史台退回光祿府試俸,曙光乍亮的仕途戛然而止。

  易引發普羅大眾共情的平凡身世加上跌宕起伏的經歷,使“徐靜書”這名字的相關話題很快在街頭巷尾成為熱議,風頭強勁到蓋過了此前全城搜宅後引發的朝堂“大清洗”。

  為她義憤填膺者有之,為她惋惜感慨者有之,覺她“在締結婚姻的選擇上攀附而自毀前程,實屬咎由自取”者也有。

  而作為話題當事人的徐靜書,每日無非就在光祿府與這宅中來回,滿城風雨的議論半句沒能傳進她耳朵里。

  趙蕎就不一樣了。每日帶著說書班子在鬧市打滾,消息靈通得很,市井間關注什麼,她比誰都先知道。

  近來大家對“徐靜書”的話題很感興趣,趙蕎與她說書班子的人自然就想到用她來做開新台子的第一個由頭。

  “當然,若你不同意,我就讓他們再找找別的話題。”趙蕎既是來徵求徐靜書的意見,當然也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畢竟連她自己都覺這個點子過於大膽。

  徐靜書認真想了半晌:“你是說,近來外頭許多人都在議論我?”

  “對。”趙蕎抿了抿唇。坊間的議論自然是好話歹話都有人在講,真真假假傳什麼的都有。

  徐靜書既是趙蕎的表姐,又是她將來的嫂子,與其任由外頭的人真真假假摻著亂講,不如她這個自家人站出來去偽存真、一錘定音。這樣既可她開源賺錢,又可維護徐靜書的聲譽,一舉兩得。

  “若你不胡亂講我壞話,那我就同意。”徐靜書沉吟片刻後,笑著點了頭。

  反正也堵不住外人的嘴,至少趙蕎不會說她什麼不好的話。

  徐靜書這麼仗義,讓趙蕎感動得熱淚盈眶,很江湖地抱拳道:“嫂子高義,阿蕎沒齒難忘!放心,等他們明日將本子定下,我先拿來給你審審,絕不瞎說!每講一次賺的錢,都分你三成!”

  “三成?你這齣手也太大方了,不愧是說書行當的革新先驅呀!就你這推陳出新的速度,哪家說書班子都只能跟在你後頭學,穩坐行當頭把交椅,誰也……”徐靜書正笑著,忽然福至心靈般想明白了一件事,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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