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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他是委實放心不下,怕徐靜書因被御史台退回的事而心有鬱結,又怕有好事者在她面前說三挑四惹她難堪, 這才丟下手頭那一大堆事, 專程到光祿府接她散值。

  馬車停在柳條巷口時, 頑皮笑鬧一路的徐靜書斂容正色,拿指尖輕點他眼下那片淺淺的青影:“往後不必特地來接我散值了。”

  他近來有多忙徐靜書是知道的。有這功夫跑冤枉路, 還不如躺下補個眠, 這憔悴的模樣看得她心疼死了。

  趙澈將她的手收進掌心, 望著她勾了勾唇角, 卻沒說話。

  “我知道你今日為什麼來, ”徐靜書笑眯眯沖他皺了皺鼻子,“你是不是怕我會哭著從光祿府出來?”

  趙澈放開她的手,張開雙臂向她敞開懷抱。

  待她窩進他懷裡, 乖順柔軟如一隻終於回窩的小兔兒, 他才無奈笑嘆一聲,將下巴輕抵著她的肩窩。“嗯。”

  “別擔心,”徐靜書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糯軟輕笑,“光祿府的情形比我預想中要好得多,我沒有受欺負。而且這裡有很多東西可學,這段回頭路我不會白走。”

  從御史台被退回光祿府,從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盛讚“優秀”的徐御史成了前途叵測的試俸官,這種情形放在大多數初出仕途的年輕人身上,大約都能算是一段能讓人心生絕望的經歷。

  但她是徐靜書。

  是當年在甘陵郡王府那間不見光的暗室里,每日被灌藥、放血長達半年,時時一腳踩在“死”字上,都不曾真正絕望過的徐靜書。

  趙澈垂下了長睫:“這段回頭路,你原本是不必走的。”

  “你遇事會想到找我商量,那就表示你覺得我已經是個有能力同你攜手面對風浪的人,這很好的。”

  雖最初做這決定時她也曾痛苦忐忑,但她明白,若還能想出別的法子,趙澈絕對半個字都不會讓她知道。

  所以她半點不怨他,甚至還有絲絲歡喜。在心上人的眼裡是個可以共擔風雨、互為倚靠的人,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做到的嗎?

  如今她既已做出選擇,不管前面是荊棘還是通途,她都不會後悔,也不會沮喪。會好好走下去的。

  *****

  回到柳條巷的宅子裡後,徐靜書窩在書房裡,將從光祿府借回來的卷宗、邸報攤在面前,卻半晌沒看進去。

  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想起顧沛遠早上丟給她的那個古怪問題——

  為什麼會被御史台退回?

  以顧沛遠的資歷、地位,對她提出這個問題絕不可能是因為閒極無聊而。刻她越想越覺得,顧沛遠怕是在借這個問題提醒她什麼事。

  御史台需要避嫌,擔心她成婚後會出現立場上的偏差,無法秉公允之心擔任法司官員之責——

  當初御史大夫衛舒玄大人是這麼告訴她的,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可顧沛遠說不是因為這個,或者不僅僅只因為這個。

  究竟還有什麼玄機是被她忽略掉的呢?莫非是她在御史台任職期間,做錯了什麼而不自知?

  徐靜書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使,末了只能抱頭猛薅自己的頭髮。

  好在顧沛遠雖叫她“自己想,不許問別人”,卻給了她十日的時間容她想,不然她大概會急到將自己揪成禿頭。

  接連十日,徐靜書白日裡與同組夥伴們一道為爭取補訓佳績而絞盡腦汁,散值回到柳條巷後還得苦苦思索顧沛遠拋給她的古怪問題,腦子幾乎沒一刻得閒,時常累得連個表情都擺不出來。

  好在補訓官是十日一休沐,到了六月十七,徐靜書才總算歇下來喘口氣,生生睡到正巳時才醒。

  自小暑以來接連烈日曝曬,今日難得天降甘霖,瓢潑雨勢將偌大個鎬京城澆個通透,總算將酷熱暑氣驅散了些。

  吃過遲來的早飯後,徐靜書攏了外袍站在中庭廊下,看著漫天雨幕發著呆,又開始思索顧沛遠拋給她的那個問題——

  初七那日,顧沛遠要求她十日後給答覆。也就是說,等明日回光祿府時顧沛遠就會問她要答案了。

  這可真愁人啊。

  *****

  正愁到想要揪自己頭髮時,趙蕎忽然從她身後探出頭來:“嫂子。”

  畢竟徐靜書與趙澈已過了文定之禮,大婚日期也定下了,趙蕎喚她這聲“嫂子”雖早了些,但也不算出格。

  可架不住徐靜書臉皮薄,登時像被人潑了紅漆似的:“做、做什麼?”

  近來趙蕎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兩人明明同住在這宅子裡,徐靜書卻已好些天沒見過她了。

  “幫我個忙唄?”趙蕎雙手背在身後,笑得有點像……給誰拜年的黃鼠狼。

  “什、什麼事?”徐靜書非常警惕地往旁側讓了半步,與她拉開些許距離。

  “是這樣的,我那說書班子不是跟旁人不一樣麼?可這才沒幾個月就有同行學我的樣,也拿《民律》改本子講,”趙蕎也不知該驕傲還是該氣惱,心情很複雜,“多幾個同行一道來給百姓講《民律》,這事大面上看其實不壞,可你知道,我那班子……”

  雖趙蕎能用一套只她自己看得懂的“天書”寫說書本子,但終歸還是需有識字的人幫她搜集編本子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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