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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唱上《金玉奴》,年初剛招攬過來的花旦小蓮,模樣俏,聲音亮,鄔長筠邊換衣服邊聽著,也跟著哼上兩句。
忽然,外面唱聲停了,轉而是一陣混亂的吵鬧聲。
鄔長筠還沒穿好衣服,聽元翹匆匆跑進來,隔著帘子嚷嚷:「長筠姐,有人鬧事!」
她「唰」地拉開簾,邊系扣子邊往外走。
鬧事的是兩個日本兵,把觀眾嚇得離座,有的跑了,有的貼牆站著,不敢出聲,
濃濃的酒臭味撲面而來,一個紅著臉、醉醺醺的日本兵坐在茶桌上,另一個半邊身掛在戲台邊,要去抓小蓮。
鄔長筠走過去,對台上的小蓮道:「別停。」隨後拉住要爬上去的日本兵胳膊,將人扶下來,用日語好聲好氣道:「太君,這兒危險,您別摔了。」
這個更漂亮。
日本兵東倒西歪地看著她,又要上手摸臉。
鄔長筠退後一步,躲開那腥臭的爪子。
日本兵迷糊著,聽台上的小蓮又唱起來,那小腰扭得人心痒痒,又要爬上去:「花姑娘。」
若在旁的地方,鄔長筠不把他砍了也得卸條舌頭,奈何這麼多雙眼看著,不能意氣用事,為戲院惹麻煩,只能再上前扶住人:「太君,您醉了,我給您上份茶解解酒,您坐著慢慢聽戲。」
日本兵被她纏得煩,用力一甩,罵了句「混蛋」,緊接著拔槍,對天上放了一發。
嚇得周圍的戲迷抱頭逃竄。
台上的小蓮也停了下來。
鄔長筠朝她看過去一眼:「唱你的。」
「欸。」
唱聲續上,小鑼也接著敲打起來。
柴田樹一直在二樓觀察鄔長筠,臨危不懼,從容又鬆弛,卸了妝,一臉素淡,沒想到比影片裡還要好看。
演技不錯,會日語,還是唱京劇的,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就是她了!
鄔長筠瞧這小鬼子左搖右擺、腳都立不穩的樣子,上前兩步,壓著性子耐心道:「太君,我帶您去那邊——」話未說完,一個男人擋到她身前。
柴田樹按下日本兵的槍,對他耳邊說了句話。
日本兵像是頓時醒酒似的,端正站好,行了個禮,立馬拽上坐在茶桌看熱鬧的同伴一塊兒出去。
柴田樹回頭,與鄔長筠微微鞠躬:「兩位士兵喝醉酒,冒犯了。」
聽這說話的腔調,準是個日本人,鄔長筠勉強點了個頭,向四周還留下的觀眾說:「不好意思,驚擾了大家,沒事了,稍後為各位送上免費的茶點,大家繼續聽戲。」
柴田樹也回去坐著。
散場後,人去樓空。
鄔長筠拎著包走出來,見他還在座位上,便走近問:「先生有何指教?」
柴田樹從二樓走下來,朝她伸過手:「你好,鄔老板。」
鄔長筠沒有動彈。
柴田樹笑著收回手,又遞過去一張名片:「我是個編劇,寫了部新戲,正在配合滿鐵映畫電影公司物色演員,希望你可以來試鏡。」
小鬼子的公司。
鄔長筠沒接,淡淡道:「抱歉,我早就退出影界。」
「我看過你的電影,覺得你是個很有特點的演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放下了過去的榮譽?因為戰爭?」
「這些問題無數個記者問過,您若有心應該看到過報導。」
「我喜歡你的性格,直接,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柴田樹滿意地看著面前這張英氣的臉,「有隱退,就有復出,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事,人也一樣。」
「我暫時沒這個打算,您請回吧,我要關門了。」
「鄔老板,你很符合我心目中女主角的特點,如果能選上,我們會給你無法想像的片酬和榮耀。」柴田樹將名片放在桌上,「我是提前過來與你見面的,後面還會有我的同事過來與你對接,你是放映局看上的人,他們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鄔老板,你誤會了。」柴田樹始終保持微笑,「我只是提前跟你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嚇著你,這部電影是我歷時一年的心血,我不想最後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你懂我的意思嗎?」
鄔長筠沒有回應。
「有的時候,接受與否並不是個人可以決定的。」
鄔長筠盯著他,雖沒有一句脅迫,但字字都是警告。
「今天冒昧打擾,望鄔老板見諒,早點回去休息。」
見他轉身離開,鄔長筠叫住人:「大概是個什麼故事?」
「講的是一位中國女孩與日本軍官,通過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宣傳『和諧』、『親善』的中日關係,它將是一部非常有意義的影片。」
鄔長筠沉默片刻,只覺得好笑,僵硬地彎了下嘴角,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將手邊的名片拿起來,撕碎扔在地上:「謝謝你的邀請。」
柴田樹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惱怒,再次頷首:「沒關係,鄔老板,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
鄔長筠到家後,沒有立馬將這件事和陳修原說,其中利害,她還得再深入思考一下。
果不其然,次日傍晚,又來一群日本士兵,說他們的戲有問題,涉嫌宣傳抗日,把戲院查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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