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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畫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了?要你這麼評價。」

  「你還裝!」李仁玉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你那些畫能拿出去見人?丟人現眼。」

  李香庭懂了,據他所知,國內對人體畫接受度很低,數千年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是難以輕易改變的,他不奢望能被支持、理解,但希望自己仍有創作的自由。

  「爸爸,藝術沒有什麼風格好壞,只是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我們可以慢慢聊,我在法國接受了很多先進的思想,有很多事,想跟你們分享。可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李仁玉唇線緊抿。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再看不慣也不該私自毀了!」

  「別說了!飯也別吃了,你給我跪祠堂去。」

  月姨見李仁玉脖子都氣粗了,對李香庭勸道:「不過是一些畫,你爸身體不好,彆氣著他,快認個錯。」

  「我不去,我沒錯。」李香庭坦然看著李仁玉,「錯的是你。」

  李仁玉拍案起身,邊咳邊喊:「華叔!」

  華叔顫顫巍巍過來:「老爺。」

  「帶人把這個逆子拖走。」

  華叔看一眼李香庭,遲遲沒有動作。

  「你也要反了?」李仁玉瞪他。

  李香庭無奈地看著父親,說什麼反了,搞得自己跟個皇帝似的。這怕是一言兩語說不通了,他雖不講究什麼體面,卻也不想被生拉硬拽,為難旁人,乾脆轉身走了。

  「上哪去?」李仁玉問。

  「祠堂。」

  ……

  半夜,李香庭被凍醒,坐在蒲團上,看向案上立著的先人牌位,深深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過去了,李仁玉還是老樣子,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

  「誰?」

  門被推開一個縫。

  一盤糕點被推了進來。

  李香庭倏地打開門,嚇了外面的丫鬟一跳。

  是個生臉,約摸十五六歲的模樣,彎腰跪在地上,瘦瘦小小的,穿著水青色小褂,扎了兩條麻花辮,抬頭瞧他,一對瑰麗動人的桃花眼裡透著驚恐與無措。

  「沒見過你,什麼時候來的?」

  丫鬟見鬼似的,爬起來倉皇而逃。

  李香庭探頭望過去:「跑什麼?」

  人已經沒影了。

  ……

  第3章

  半夜,華叔叫李香庭出來,說是李仁玉的意思,還熱了半隻烤雞給他。

  吃完後,李香庭就回房間了。

  一覺睡到七點鐘,門被敲得咚咚響。

  是桃子,本名叫香桃,因為名字和少爺小姐犯沖,後改叫桃子。

  「二少爺,二少爺二少爺起床啦。」桃子年紀不大,聲音清脆響亮,穿透力極強,配著急促的敲門聲,吵得他腦袋快炸了。

  李香庭睡眼朦朧地開門:「桃子,你最好是有什麼要緊事。」

  李仁玉叫華叔找了位理髮匠上門,要給李香庭剪頭髮。他對頭髮並沒什麼執念,換個新鮮的髮型也不錯。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地坐下打盹,任理髮師卡嚓卡嚓一頓操作。

  鬍子剃淨,頭髮一短,清秀俊朗的臉完全露出來,再換上熨帖的新衣,整個人換了個氣質,活脫脫一富貴洋氣小公子樣。

  改造完,李香庭回房繼續睡。

  近十一點才起身,隨意吃了點東西飽腹,便去閣樓畫室待著。

  中午,李仁玉回來吃飯,見李香庭乾淨整潔的模樣,臉上才鬆快些。

  雖然這小子打小就不聽話,但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種,老大常年在廣州打理生意,難得一見。如今老二好不容易歸家了,他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

  李香楹和李香岷都在學校,只有三人用餐。

  李家飯桌上不許女眷多說話,一頓飯下來,只有父子兩閒聊幾句日常,不親切,卻還算和諧。

  李仁玉在公司給李香庭安排了一個清閒崗位,主要熟悉環境。他知道兒子的性格,定不會同意,便以物誘惑:「你去了,我便把那些畫還給你。」

  「沒燒?」

  「不去,就燒了。」

  本以為關係會有所緩解,說這話又聊不下去,李香庭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燒就燒,我再畫就是了。」

  李仁玉不想再與他發脾氣,搞得家裡雞犬不寧,也知道來硬的沒用,乾脆打感情牌:「你大哥在廣州成了家,這些年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終於盼到你畢業歸國,就多陪陪我。我這年歲也大了,又不敢把事情全交給外人,這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還動不動跑東跑西,實在有點撐不住。」

  「您哪裡不舒服嗎?」

  「脖子,腰,腿,到處都疼,上個月做檢查,肝臟還不太好。」

  「您要多休息,別這麼拼,身體重要,錢夠用就行。」

  「等你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就知道,不是說說這麼簡單,我不去拼老命,這一大家子誰來養。」

  「我來。」

  李仁玉笑了:「你怎麼養?你都要我養。」

  「這幾年你寄來的錢我都沒怎麼用,銀行開了個戶存著了,我的畫在巴黎賣的不錯,也還有結餘。」

  「有多少?」

  「我賺的,剩一千多塊。」

  李仁玉笑著喝湯:「那你知道你弟弟妹妹的學費,一學期多少?」

  李香庭還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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