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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他提周浚和王繆,眾人皆放下心來。

  陳氏喜道:“有長姑與姑夫張羅,當時妥當了。”

  戚氏想了想,卻道,“要不,爾等先去長安,我在家中看著輜重,隨後再去無妨。”

  王璟不同意,笑道,“豈可留母親受累,要去便一同去,母親還未見過陛下,如黃門之言,到壽筵上拜見了陛下,再回來搬家不遲。”

  眾人皆附和,戚氏聽著,不再多言,笑意盈盈。

  陳氏方才聽黃門提到奉常府,心中卻多了想法,待得眾人各去收拾,將王璟拉到一旁,“縈上回說,在長安遇到了何瑁,你可還記得?”

  王璟一愣,頷首。

  陳氏目光微閃:“官署此番行事這般周道,博士又歸奉常府管轄,可是何奉常……?”

  “莫多想。”王璟搖頭,看一眼王縈那邊,“不管是不是,此言切莫與縈說起,莫忘了那邊早已退婚。”

  陳氏訕訕,答應一聲,與王璟各不再提。

  兩日後,王氏一家收拾齊備,各色物什足足裝了五六輛馬車和牛車,加上各人乘坐的馬車,浩浩蕩蕩。

  住得近的親友和鄉人早得了報信,過來送行。

  王璟與眾人別過,吩咐留下的家人們看好家,往長安而去。

  天氣晴好,一家人走得雖不快,心情皆是舒暢。路上,眾人談著長安,談著王繆一家還有王恆和徽妍,想到要重回長安聚首,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未出四日,長安已經在望。

  日中時分,恰遇驛館,王璟吩咐停下,讓家人看著車駕,領眾人到館中用膳。

  驛館中的人並不太多,小童們知道不久就要進城,十分興奮,腳剛觸地就迫不及待地往館中跑去,王縈急忙在後面呼喚,讓他們慢些。

  忽然,王璟的三女兒王姌撞到一人,跌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王縈看到,連忙趕過去。

  卻見被撞的人是個少年,衣飾高貴,面容俊氣。看著地上的小童和王縈,他皺皺眉,沒說話。

  旁邊的從人卻訓斥道,“怎教孩童亂走,衝撞貴人!”

  王縈聽得這話,抬頭白那人一眼,又瞅瞅少年,一笑,“如此,還望見諒。我等不知曉貴人在前,貴人從不說自己是貴人。”說罷,不理他們,彎腰勸著王姌,“莫哭啊,過兩日我等要去宮中看陛下,還要看徽妍姑母……”

  少年一愣,看著王縈。

  “爾等是王女史家人?”他問。

  王縈聞言,亦訝然,抬頭。

  卻見少年看著她,目光意蘊不明。

  “是,又如何?”王縈狐疑道。

  少年瞥了瞥不遠處正往這邊走來的陳氏等人,揚揚眉,沒答話。

  “殿下!”這時,另有從人前來稟道,“馬備好了,請殿下啟程!”

  王縈愣住。

  “方才那話,我會告知女史。”少年看王縈一眼,昂首離去。

  ☆、第60章

  ????王家人到了長安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宮中。

  徽妍高興十分,向皇帝提出,明日出宮去見一見家人。

  “又是去一日?”皇帝道,雖然面色如常,但徽妍近來跟他越來越熟,已經能從其中察覺到別的蛛絲馬跡。

  “不必一日,宮室落鑰前便回。”徽妍忙道。

  “再過兩日便是宮筵,那時再見不好?”皇帝仍不鬆口。

  “陛下,妾母親兄長長途跋涉,勞頓四日才到長安,如今入了新居,必是忙碌,妾身為兒女,總該去探望探望,也看看家中有甚要幫忙之處。”

  她每每講起道理的時候,總是一本正經,語重心長,好像在教育一個任性不聽話的小童。

  皇帝無奈。

  開口求一求朕,撒個嬌很難麼……

  “朕陪你去。”他面上卻是一笑,低低道,伸過手來摟她。

  徽妍赧然,急忙把他的手擋回去,瞪著眼,示意蒲那和從音還在旁邊。

  皇帝瞥向一旁,果然,蒲那和從音望著他們,四隻眼睛亮亮的。

  “徽妍又要出宮麼?”蒲那問。

  “去市井麼?”從音接著道。

  徽妍忙道:“不是,我家人到了長安,要去探望……”

  “我等也去!”蒲那馬上說。

  “胡鬧。”皇帝板起臉,“女史是要去探望家人,爾等去做甚?”

  “我想去看看宮外……”從音委屈道。

  “舅父說帶我等去市井,可一次也未去過……”蒲那也兩腮鼓鼓。

  “舅父……”從音泫然欲泣,上前來,抱著他的腿。

  “舅父……”蒲那也跟著,抱著另一邊。

  兩個小童搖著他,聲音軟軟,可憐兮兮。

  皇帝仰天無語,片刻,看看徽妍。只見她也望著他,訕訕然。

  “朕准了,去吧。”皇帝終於嘆口氣。

  兩個小童一聽,小臉立刻換上喜色,歡呼著便要往外跑。

  “還未更衣,先去寢殿更衣!”徽妍連忙道。

  小童們也不耽誤,乖乖跟著宮人去更衣。徽妍正要跟過去,卻被皇帝一把拉住。

  “你們不想待在宮中,都走,扔下朕孤零零的,嗯?”他將她箍在懷裡,低低道。

  徽妍哭笑不得,一個白晝而已,說得好像他從前沒這樣生活過一樣。

  她忙道:“妾晚膳前便回……”

  話沒說完,唇卻被堵住。

  吻長而霸道,徽妍的唇上生疼,幾乎喘不過氣來。好一會,皇帝才放開她。

  “去吧,早去早回。”他似乎解氣了一般,笑笑,捏捏徽妍緋紅的面頰,若無其事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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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的新宅在建陽里。徽妍帶著蒲那和從音,王恆領著侍衛護送,乘著馬車轔轔馳出宮城。穿城而過,一直到城北的閭里之中。

  建陽里很大,那屋宅卻好尋,就在當街,為慶賀新居入住,門上結著彩。

  徽妍和王恆領著蒲那和從音下車,看裡面人來人往甚是忙碌,也不讓侍從去通報了,逕自進了家門。家人們看到他們回來,皆是大喜,忙去告知主人。徽妍好奇地四處張望著,才到中庭,就見王繆扶著戚氏,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母親!”徽妍喚一聲,與王恆上前見禮。

  “這是……”戚氏看到蒲那和從音,愣了愣。

  徽妍忙道:“母親,這是王子與居次!”

  戚氏又驚又喜,忙領著家人與二人見禮。

  蒲那和從音見過了許多大場面,人前受禮也不害臊,好奇地望著眾人,兩眼亮晶晶。

  王繆笑著對戚氏道,“母親,王子與居次可是一直知曉母親,還知曉母親家住何處,有幾個兒女!”

  “哦?”戚氏訝然。

  從音聞言,立刻舉著手指,“有五個。”

  蒲那笑嘻嘻:“徽妍是第三個,王車郎是第四個。”

  眾人忍俊不禁,戚氏笑得眼睛彎彎,忙讓王繆和王恆帶著他們入內,又吩咐曹謙取些吃食來,招待貴客。恰好王繆的三個女兒和王璟的兒女都在,領來見了禮,蒲那和從音看到有這麼多童子,小臉滿是高興。

  戚氏對蒲那從音亦是好奇,讓他們坐在上首,親切地說話,問他們喜不喜歡長安,住得慣不慣。

  這些話,二人常常會被問起,徽妍也早教過他們如何答得周全。聽著這些話從兩個稚齡小童口中說出來,規矩知禮,思及二人身世,戚氏又是感慨又是憐愛,目光簡直像在看親生兒孫一般,手裡拿著飴餳和鮮果,不住地往二人手裡塞。

  徽妍見狀,又無奈又好笑。早知道如此,當初回長安的時候,就該讓戚氏見一見蒲那和從音,也就不必再有後來許多麻煩事了。

  “母親,”她勸道,“王子居次在宮中甚得陛下寵愛,衣食不缺,應有盡有。最缺的,卻是同齡玩伴,今日正好甥女侄兒們都在,母親便讓他們玩耍去吧。”

  戚 氏聞言,亦覺得有理,忙喚來孫兒們,笑眯眯地讓他們向蒲那和從音一一見禮,又讓陳氏去將家中的玩具都拿出來,讓他們玩耍。小童們扎堆都不怕生,蒲那和從音 見興奮十分,很快跟他們玩在了一處,歡鬧起來。戚氏又唯恐兩個貴客有閃失,忙讓王縈領著家人在一旁侍奉著,莫出意外。

  待得看著那邊無礙了,戚氏又轉過來看徽妍和王恆,噓寒問暖。

  王恆常給家中致書,看著他事事如常,戚氏也不多問,卻關心起徽妍來。

  “宮中之人待你如何?可曾受氣?”她問。

  徽妍答道:“母親,宮中之人待我皆好。”

  王恆在一旁聽著,與王繆對視,苦笑,“誰敢讓二姊受氣……”

  “你知曉甚。”戚氏瞪他一眼,“內宮講究最是繁瑣,老婦食米比你還多,豈會不知。”

  王恆訕訕,想再說,王繆扯扯他袖子。

  “宮中待我確實不錯,母親莫擔心。”徽妍道。

  王繆想了想,笑道,“母親,你看徽妍氣色這般好,豈有受氣的模樣?依我說,如今內宮即便規矩還在,也不似從前了。”

  戚氏訝然:“怎講?”

  “全因為陛下啊。”王繆道,“母親,內宮複雜,多是因為寵佞之故,陛下後宮至今空虛,頭上又無太后,何來勾心鬥角?”

  戚氏聞言,想了想,亦覺有理,放下心來。

  王繆又道:“我看今上是個明君,不貪女色,行事剛正,將來皇后必是享福了。徽妍,我說得可對?”

  徽妍幾乎被她嗆住,觸到她笑嘻嘻的臉,不禁赧然,瞪她。

  王恆亦偷笑。

  唯有戚氏不明所以,“陛下娶誰,與我等何干。”說罷,拉著徽妍的手,卻問,“莫再說旁人,那劉重光公子,如何了?”

  徽妍啼笑皆非,更窘。

  “他……也甚好。”她支支吾吾道。

  “怎叫做甚好?”戚氏不滿意,嗔道,“你與他如何了?他臂傷好了麼?可照母親說的常常噓寒問暖?”

  “我……”徽妍哭笑不得,望著戚氏,忽然生出些勇氣來。事到如今,多瞞無益,不如……

  “母親,”她紅著臉,道,“我與他,兩廂歡喜,他不日便會向家中提親。”

  戚氏聞言,拊掌大喜。

  “果真?”她問,忙又看看門口,“可說了何時?”說罷,又想起一事,“唉呀,我等如今搬來了長安,他可知曉?若媒人卻去了弘農……”

  “媒人還未登門!”徽妍忙道,忍著狂蹦的心跳,“母親,還有一事,劉公子,他……”

  “還有一事,便是陛下壽筵,母親便可見到劉公子。”王繆笑吟吟打斷,看徽妍一眼,“母親,你也知徽妍性情,最亦羞臊,問也問不出許多,待得見了劉公子,兩家細談,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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