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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殿下言重了,臣豈敢與大殿下計較。」
「本王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安王的目光朝謝姝看來,「今日這事,說來也是仲兒心疼月城,難免說話直了些。」
謝姝:「!」
你個老狐狸,居然禍水東引。
這麼大的鍋,她可不背。
「安王殿下此言差矣,我與大殿下攏共見過三回,哪裡來的深情厚意,竟讓他為了我口不擇言?」
安王一愣,委實沒料到謝姝這麼不給他面子。
「血脈親情,根深蒂固,哪怕是未曾見過,也不會改變。」
謝姝當然不會信他的鬼話,天家之中,何來的親情,骨肉相殘,兄弟操戈之事難道還少嗎?
他和寧王鬥了這麼多年,真當世人都是瞎子嗎?
但他們再是斗得你死我活,卻不知陛下或許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在他們之中二選一。因為就算重元太子逝世多年,陛下的懷中依然珍藏著自己嫡子的遺物。
那是一隻純金的長命鎖,正中刻著一個仁字。
「哪怕未曾見過,也不會改變?」她似是在思索安王的話,然後喃喃,「小時候我常聽我父親提起太子殿下,我父親說太子殿下最是仁厚,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縱然是相隔陰陽,卻近在咫尺。我雖未見過太子殿下,但我知道他必然是個極好的人。」
她無端提起重元太子,瞬間切換話題。
安王和寧王不愧是兄弟倆,即使斗得不可開交,皺眉的動作倒是一致。
景元帝凌厲的目光一緩,漸有懷念之色。
擎兒與他這個舅父最親,同仁兒也最為要好,那句縱然是相隔陰陽,卻近在咫尺的話聽起來確實像擎兒才會說的話。
他朝謝姝招手,示意謝姝上前。
左看右看,上下打量,越看這孩子越長得像自己皇妹,憐愛之心油然而生。
謝姝在他的注視之下,又道:「如今我父親和太子殿下已經團聚,想來他們兄弟二人又能日日以茶代酒,把酒言歡了。」
一句話,聽得身為帝王的他都有些動容。
好一個以茶代酒,好一個把酒言歡。這孩子居然還知道仁兒的身子不好,可見擎兒生前確實沒少提起仁兒。
天家之人多薄情,帝王為最。
帝王心術最是詭譎,他自己可以殺伐果決,可以以江山社稷為重而枉顧親情,卻又希望骨肉至親對他有情。
他年紀越大,越是希望如此。
所以謝姝的話,大大滿足了他作為長輩的心。
當他慈愛地問起謝姝在公主府吃得如何住得如何時,眾人的表情都是震驚和意外。因為這些年來即便是對著李明仲李明如等皇孫,他也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和藹可親的模樣。
謝姝一一答著,言語之間全是感恩。
這樣的態度,更讓他滿意。
「你想要什麼就和皇舅爺說,皇舅爺什麼都能答應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深思。
好在謝姝是個姑娘,若是個男子,那這話的分量就太重了。
「這輩子能做爹娘的女兒,能和祖母團聚,臣女再無所求。」
這個爹娘既指她的親生爹娘,也指她的謝家爹娘。
這時外面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說梅妃娘娘來了。
很快,所有人識趣告退。
景元帝將謝姝留下,與他和梅妃一起用了晚膳。
梅妃身為後宮第一寵妃,長相言行完全出乎謝姝的意料。謝姝原以為但凡是寵妃必定美艷不可方物,再不濟也是中上之姿。
卻沒想到梅妃不僅不年輕,長相也十分普通,勉強過得去。不僅如此,她的一言一行也無絲毫驕縱之態,看著就像是一個尋常的婦人。用膳之時,她的表現更像是一個老妻,一應侍候景元帝的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而且她對謝姝的態度也很自然,仿佛是家裡來了一個小輩那般。她自然,謝姝也就自然應對。如此一來,一頓皇家晚膳吃得像是家常便飯,讓景元帝龍顏大悅。
謝姝告辭之時,她還客氣地邀請謝姝以後常來宮中玩。
出宮之時,天已黑透。
華燈已上,燈火萬家。
未上馬車,謝姝就看到了馬車裡的人。
昏暗的光線中,蕭翎的臉有些模糊,五官也難分明,唯一雙狹長的眼睛如彎刀泛寒,冷冷地望向皇宮。
等謝姝上了馬車後,那泛寒的彎刀收起,變成兩彎明月。
謝姝也不廢話,直接發問。
【你知道今日之事不會有結果,為何還來這麼一出?】
「你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這個他,謝姝知道是誰。
是陛下。
略一細思,謝姝便明白蕭翎的用意。
世間有很多事,明明真相擺在眼前,卻依然有很多人視而不見。欲蓋彌彰,自欺欺人,無形之中蒙上一層窗戶紙。
仿佛只要不把這層紙給捅破了,那就能相安無事,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蕭翎今日這一出,用意就是破了這層紙。
「你悉知人心,也鬧到了陛下跟前,卻僅是達到讓別人知道當年隱情的目的,你甘心嗎?」
「我是能悉知人心,但我不能掌控人心,尤其是帝王之心。」蕭翎的聲音低了下去,眉眼間全是悵然之事。「這才是最痛苦的,明明什麼都知道,卻更清楚明白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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