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道:「做與不做,你們自己選。」

  *

  季蕭未夜裡又醒了一次。

  或許是見過了木朝生,知道他在自己身邊,潛意識裡多了些牽掛,於是近段時日不再像先前那般昏睡不醒,倒像是身體好了很多,也精神了些許。

  木朝生殺過人,雖有意避讓,但還是在衣衫上濺了點血,血腥氣太過濃重,揮之不去。

  白枝玉他們當時忙於出逃,身上帶的東西不多,也沒有可以換洗的衣物,木朝生只能回到屋子裡將衣衫脫下來交到對方手中,讓他幫自己洗一洗,然後用火烤乾。

  他坐在火盆前,只裹著一件紗衣,身形在火光中隱隱綽綽,神色也愈發顯得柔軟。

  察覺到身後榻上的人呼吸發生了變化,木朝生便抬起頭來,燭光在面龐上流轉,放能看出他並非想像中那麼柔和,只覺得那雙眼睛詭譎又冰涼。

  季蕭未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又輕咳一聲,影子在面前晃動著,不一會兒那青年便湊近了,俯身下來。

  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季蕭未輕輕地,慢吞吞開了口,問:「怎麼不穿衣衫。」

  「髒了。」

  季蕭未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大約是想要抬手,可惜沒什麼力氣。

  於是只能作罷,嘆息一聲,道:「過來。」

  木朝生乖順地爬上榻,貼過去,和他抱在一起。

  季蕭未道:「這是第幾日?」

  這話問得奇怪,木朝生卻能清楚地知道他的意思,說:「上回見面到現在,有一日多了。」

  「一日……」男人將這二字放於唇中細細回味,又嘆道,「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往常不見陛下那麼多話。」

  木朝生把玩他的手指,與他同榻而眠。

  季蕭未從前太過克制隱忍,這回見面倒像是開了什麼閘門,一股腦往外吐情話,讓他一時間竟回不上話。

  只覺得臉有些熱。

  屋中點的火盆或許也有點燥了。

  這具年輕的、溫熱柔軟的身體陷在季蕭未的懷抱中,像是抱著一顆火種。

  他希望這顆種子能就地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根莖裹挾著他,深陷泥土中,從此長為一體,永遠都糾纏不清。

  季蕭未閉上眼,他用盡了力氣,到底還是抬起了手,將身臨死亡也心念著的愛人緊緊抱住。

  如何捨得就此死去。

  可世間事難兩全,他是帝王,自小學的便是博弈運籌,知曉自己不能什麼都貪戀。

  既如此,也不該給自己和木朝生太多的期許。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大約撐不到尋回所有藥物的時候,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季蕭未又咳了兩聲,道:「身上有血腥氣。」

  「陛下病著鼻子也那麼好使呀,」木朝生笑起來,狀如撒嬌,「吳信然那邊的人,來找你的,我全殺了。」

  「他要玉璽和虎符,」季蕭未冷笑道,「旁人不知,還以為他想尋我復仇,或許他連他自己都騙過去了。」

  「手中獲得了一定的權利之後,有些人便會上癮,想要更多,最後將手伸向更高的地方。」

  「吳信然一直告訴他自己,告訴身邊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吳家,甚至逼著吳二選擇並不喜歡和擅長的課業,說是為了吳二的仕途。」

  「實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他想要更多的權利,想要更多的勢力,他拉著整個吳家往前走,一旦做錯了決定,便拽著吳家一同覆滅,這樣,等他成為眾矢之的,他也能說一句是吳家對他幼時的教導所致。」

  季蕭未合上眼,他覺得可笑,為吳信然,也為了吳家,還有所有被他騙過去的外人。

  「你們出逃時還帶走了玉璽和虎符麼?」木朝生問出口,忽然又想起什麼來,「桃子姐姐和阿南呢?」

  「她們帶著東西從另一處走了。」

  季蕭未的打算到如今已然清晰,他做過最壞的打算便是自己毒發身亡,到時候木朝生將他帶回晏城,又剷除了外敵,木朝生便是大晟的英雄。

  屆時再將玉璽和虎符交到他手中,有白枝玉在旁輔佐,不會出什麼亂子。

  木朝生臉上笑意淺了,他撐起身體,身形擋住了燭光,臉上的神情掩在陰影中,瞧不清楚了。

  季蕭未其實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光線還是自己的身體原因,確實是瞧不清楚了。

  他道:「再過來些吧,小槿兒。」

  「我想看看你的臉。」

  話音剛落,青年已經傾身過來,吻下去。

  季蕭未撫著他的頭髮和後背,喘息間又道:「朕不想要親吻,朕想看看你的臉。」

  多看一眼,便能一直記得,來生才找得到。

  他知道木朝生不喜歡有關死亡的話題,於是也不曾主動提及,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但木朝生還是能知道他的想法,他當真煩躁至極,他道:「林回今日與我說了些東西。」

  關乎死後的東西。

  他確實不愛聽,但還是聽進去了,臉上笑意不復存在,有在很認真地,很嚴肅地與季蕭未說話,道:「你若死於中毒,休想還有來生。」

  他撐在對方上方,距離貼近,狠狠威脅道:「來生我一個人快活,你一個人在地底下當孤魂野鬼去吧,看著我一輩子跟別人相親相愛,一輩子換一個,每次死了都拉到你面前去和他接吻嗚——」




章節目錄